賜婚這事,馮清歲直覺有貓膩。
貴妃母族不顯,三皇子又是個有野心的,如何會放着衆多名門淑女不娶,娶一個沒落伯府的千金?
情有獨鍾這種說辭,她可不信。
皇帝“深情款款”,可沒妨礙他立侯府千金爲後。
三皇子此舉,莫非是爲了拉攏紀長卿?
但紀長卿和祖父不睦、連族譜都另開一頁這事人人皆知,三皇子應該不至於天真到以爲娶了賀千千,就能和紀長卿沾親帶故了。
想來是別有目的。
不過這也不是她眼下該操心的。
她忙着根據紀長卿的反饋調整蚊香配方呢。
待調整得他滿意了,又給府里人都試過了,將酸梅湯的方子和蚊香的方子一併交給徐嬤嬤。
由徐嬤嬤尋人制作並在清輝暖絨閣售賣。
這才歇了口氣。
恢復往常遛狗逗鳥的悠閒生活。
紀長卿卻開始“忙碌”起來。
清輝暖絨閣出售蚊香的頭一天,起了個大早到宮門前等候開門的他特地找到上官牧,關切道:“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上官牧受寵若驚:“睡得挺好的。”
說完下意識看了眼西邊。
今兒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呀,怎麼紀長卿這傢伙居然知道關心他了?
紀長卿指着他的額頭道:“頭上那麼大一個蚊子包,也叫睡得好?”
“這是我在庭院納涼時,不小心睡了過去,被蚊子咬到的。”
上官牧扶着額頭道。
“回房睡後沒有蚊子吵我。”
紀長卿:“我昨晚也在庭院小憩了一會,一個包都沒起。”
上官牧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啥意思?
炫耀自己不招蚊子,還是諷刺他皮薄肉嫩,蚊子見了都忍不住開席?
旋即聽見紀長卿問道:“你知道爲什麼嗎?”
他搖頭。
紀長卿:“我用了清輝暖絨閣的蚊香。”
上官牧:“……”
繞半天,原來是給心上人賣的蚊香做幌子。
嘖。
堂堂一國丞相,整天當托兒。
也不嫌丟人。
他翻了個白眼,順着這廝的話往下問:“清輝暖絨閣的蚊香果真如此好用?”
紀長卿頷首:“自然。我點了他家的蚊香,在庭院坐了一整個晚上,連蚊子聲都沒聽見。”
“那我回府得讓管家派人採買一二纔行,府裏備的蚊香一點用處都沒有。”
紀長卿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用了,回頭定要謝我。”
上官牧:“……”
到底誰該謝誰?
他可是一文錢茶水費都沒拿。
四周的朝臣聽見了,暗暗摸了摸自己頭臉、脖頸、胳膊的蚊子包,心裏尋思着,回頭也得吩咐家僕買幾盒清輝暖絨閣的蚊香試試。
於是一時間,清輝暖絨閣門庭若市。
附近的皮草鋪納悶不已。
“這大夏天的,怎麼那麼多人買毛衣絨服?莫非清倉大甩賣?”
遣人過去一打聽,才知對家賣起了蚊香和酸梅湯。
“他們那酸梅湯賊好喝。”
去查探的櫃夥道。
“每個人可以免費試喝一小杯,嘗過的都掏荷包買了一筒。”
掌櫃斜睨了眼櫃夥提在手中的竹筒,手一伸,“拿來。”
櫃夥:“???”
這是他自掏腰包買的!
但上峯要搶,他能怎麼辦?
“小的特地給您帶的。”他恭敬地遞了過去。
掌櫃漫不經心地倒了一杯到茶碗裏,端碗啜了一口。
酸甜清涼,爽口愜意,一身的暑氣都被這一口冰爽帶走,混沌頭腦瞬間恢復清明。
他眼睛大亮。
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眨眼便把整筒酸梅湯喝了個精光。
一滴都沒得的櫃夥:“……”
可惡,總有一天——
“再去買兩筒回來。”
掌櫃往櫃檯拍了一角碎銀。
“把他們家那蚊香也給我買兩盒回來。”
櫃夥低眉順眼道:“小的這就去。”
馮清歲晚間收到徐嬤嬤送來的賬冊時,見首日銷量遠超她預料,頗爲訝異。
“怎賣得這般好?”
徐嬤嬤笑道:“應是紀大人出了力,許多客人一來鋪裏,就說要買紀大人同款蚊香。”
馮清歲:“……”
只收了一枚金幣還如此賣力推銷,紀長卿真是個好人。
出於感謝,她做了一摞香包,送去滄海軒給紀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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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這是專門驅蚊的香包,戴着去戶外,絕不會有蚊子咬你。”
紀長卿:“……”
“這是清輝暖絨閣下一個要賣的?”
馮清歲莞爾一笑。
“這個不賣,特地給二爺做的。”
紀長卿脣角微勾。
“勞你費心了。”
馮清歲笑道:“二爺喜歡就好。”
紀長卿自然喜歡。
翌日便將端午香囊換成驅蚊香包,戴着去上朝。
上官牧散朝時瞥見了,見他一臉春風得意,忍了又忍,把自己的好奇心死死按了下去。
他又沒提成,可不能白白被這傢伙利用。
紀長卿:想得美,這是非賣品。
三皇子也留意到了紀長卿的神情。
脣角勾起一抹嘲諷。
且得意吧。
過幾天包你哭都哭不出來。
去王府弔唁,就算哭不出來,也得面露哀慼。
幾日後,收到老平王的訃聞後,陪戚氏去平王府弔唁的馮清歲如此想道。
老平王是先帝的五弟,年初便纏綿病榻。
三天前熬不住,歸西去了。
親王去世乃國事,朝臣和外命婦都要去王府拜祭。
停靈足足四十九天,按說隨便哪天去拜祭都行,但朝臣只有三天假,因而大家都擠在了一起。
平王府門前大街被馬車塞得水泄不通。
馮清歲和戚氏不得不隔着老遠就下了馬車,徒步過去。
走了沒多久,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賀千千。
賀千千也剛從馬車下來,正挽着祖母手臂,走在母親身旁。
儀態端莊,神情肅穆。
和先前弱柳扶風的模樣判若兩人。
看見馮清歲和戚氏,她微微一笑,卻未主動開口。
馮清歲知她這是在端皇子妃架子,笑着打了招呼:“賀老夫人,賀夫人,賀姑娘。”
賀千千這才道:“表姑母、表嫂好。”
“這便是表姑母和表嫂?”
斜裏突然有人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