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目光幽深。
他伸手摟住她,哭笑不得,“笨蛋,這種事,應該讓我先開口的。”
她用小拳頭輕捶了他一下,“我又不是養在深閨的小姐,我不懂什麼矜持,我心悅你,我便直接告訴你,我不想這一生再有遺憾。你想先開口,那你說吧!”
他放開她,靜靜地望着她。
芸惜等着他開口。
“芸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娶你,但不是現在,我不願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
林景州伸手輕撫她的臉,“三書六聘,十里紅妝,我做夢都想給你,現在我終於有這個機會了,等等我好嗎?”
“等?”
他猶豫了片刻,湊近她耳邊,小聲解釋了幾句。
芸惜的臉噗一下紅了,她忙推開他。
“你,你……”
你了半天,有的話說不出口,她走去坐在桌前,小聲道:“隨你吧。”
他走過來,坐在她對面,“吃點東西吧。”
她興致缺缺。
林景州只好加了一句,“只是鹿肉。”
“鹿肉??”
芸惜一下來了興致,盯着鍋裏的燉肉,“這裏也有鹿肉?”
“嗯,我讓人回府拿的。”
他加了幾塊肉放在盤子裏,推到她跟前,“嚐嚐。”
芸惜拿起筷子,嚐了起來。
“好香好嫩啊。”
林景州開口:“你喜歡吃就好。”
吃了幾塊鹿肉,芸惜的目光就轉向一直溫着的酒壺上,“我想喝。”
他給她倒了一杯。
芸惜一口鹿肉,一口小酒,感慨道:“這生活,真愜意。”
林景州笑着搖頭,“鹿肉配葡萄酒,宮裏的娘娘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她朝他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兩人就在這大雪之夜,圍在火爐前,吃着鹿肉,望着雪景,身邊有彼此,似乎過往的苦,換來今夜的相守,一下子就值得了。
等芸惜吃飽喝足,趴在桌上睡覺。
林景州把她抱到牀上。
這亭子建在山裏,想要保持溫暖,一個時辰就要花費上千兩,別說普通人家,就是當朝一品大臣,都不一定負擔得起!
林景州給她蓋好被子,看到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腕,眼眸一深。
他起身,走到門口。
“來人!”
暗中一個人走了出來,“爺。”
“送幾樣東西來!”
……
清早,芸惜被一股涼風凍醒,睜開眼,天已經大亮了。
坐起來,她用手揉眼睛。餘光瞥到手腕一抹紅色,忙放到眼前。
她手腕,繫着一根紅繩,繩子上還有一顆金豆子。
……紅線長酥臂,朗心繫牽掛。
芸惜突然覺得頭好痛,腦海裏閃過奇怪的畫面,她捂住頭,大口呼吸。
……既已當了太監,林公公還是別肖想像個男人一樣娶妻了,也不覺得變態嗎?
不!
她怎麼會跟阿景說這種話?
她怎麼會這般羞辱她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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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話那麼清晰,那麼冰冷,她很肯定是她說的。
那些閃回片段,讓她頭疼欲裂。
好長的宮道,下跪的阿景,還有她……
她蜷縮在牀上,冷汗直流,大口喘着粗氣,一股悲傷涌上心頭,好想哭,好痛……
她能感覺到自己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的心在滴血。
那爲什麼要說?
爲什麼要傷害自己愛的人?
林景州進來的時候,見她在顫抖,快步過來,“芸惜?”
聽到他的聲音,她渾身一抖。
“做噩夢了?”
他坐在她身邊,伸手剛要安撫她,芸惜突然轉身起來,趴在他懷裏,“阿景。”
“嗯,真做噩夢了?”
她擡頭,揚起手腕的紅繩。
“這是什麼?”
“這是我親手做的紅繩,這個紅繩在我的家鄉,代表心悅並且有意提親。”
她哽咽一聲,“看到這個紅繩,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你是不是送過我一條?”
林景州詫異地看着她。
看到他的神情,她確定那些事的確是真實發生的事。
“阿景,你是不是騙我的?其實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負了你,對不對?”
他幫她擦掉眼淚,“不是的。”
“可我想起我把紅繩踩在地上,我罵你……我……我們像敵人一樣攻擊彼此……我怎麼會用那麼傷人的字眼說你……我連對李遠墨那樣的敗類,都不曾那樣惡毒地攻擊過……可我明明在罵你,我的心好痛,我現在都覺得好痛……”
林景州摟住她。
“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故意讓你誤會的,我只想把你推得遠遠的保護你,卻沒想過這樣會給你留下多大的傷痛。”
“嗚嗚……我忘掉的過去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我喝了那麼多藥,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她抱住他,哽咽痛哭。
“不着急,想不起來可以慢慢想,芸惜,不要勉強自己。”
他溫柔地安撫芸惜,將她摟在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懷裏的人慢慢不哭了。
“冷靜下來了?”
芸惜還帶着哭腔的聲音,緩緩點了下頭。
“別想了,你沒對不起我,是我傷了你的心,你才跟我決裂的,不是你的錯。”
她沙啞地開口:“我不想想起過去的事了,阿景,你介意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怎麼會呢?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只要你是你就夠了。”
她從他懷裏擡起頭。
“可我這樣很自私吧,我不想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那就只有你一個人記得了。”
林景州低頭吻在她額頭,“傻瓜,在我面前,你不用顧全大局,不用事事妥帖,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你身後護着你。”
她哭得一抽一抽,“我怎麼忍心對你說那樣的話,還把我們的紅繩丟了?”
“不怪你,身在宮裏,不管是誰都有太多無可奈何。”
她揚起手腕,紅繩襯托得她手腕更加白皙。
“謝謝你送我的這個禮物。?”
林景州望着她,握住她的手。
“我曾送過一個給你,但那時候我自卑,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但現在不一樣了,芸惜,收了我的紅繩,這一生,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低頭,抵着她的額頭。
“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