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的清晨,陽光正盛,這日正是春闈放榜的日子。
街上人羣熙熙攘攘,尤其是放榜處更是擠滿了人。
這時,一輛馬車從街上駛過,朝着南城門的方向駛去。
馬車後面跟着十數人的隊伍,隊伍中人人手持利刃,神情肅穆,一看就是習武的高手。
隊伍的前頭,顧靖庭的貼身護衛李隨安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高聲呼喊:“我等今日前去迎回顧將軍回府,煩請諸位避讓一二。”
“迎回顧將軍?不是傳言顧將軍已經身故了嗎?”
“是啊,難道顧將軍還活着?”
“那可真是太好了。”人羣中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自從顧將軍出事以來,京中各種傳言都有,卻始終沒有確切消息。
沒想到今日將軍府突然要迎回顧將軍了。
這時,有大膽的書生上前詢問:“敢問顧將軍這些日子去了哪裏?今日當真能迎回顧將軍嗎?”
“咱們將軍福大命大,得世外高人所救,如今已經養好了身體,今日便可回府了。”
李隨安按着出發前雲清初的吩咐,故意高聲宣揚着。
“先前有傳聞說顧將軍乃是爲間人所害,不知傳聞可否屬實啊?”
李隨安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家將軍跌落懸崖之後傷了腦袋,至今都還未恢復記憶,只怕是無法回憶出事的真相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
“是啊,顧將軍若是失了記憶,還如何護衛我大燕邊疆?”
……
這時,街道旁的茶樓上。
一襲尋常的淡綠色長裙福柔公主輕紗遮面,端然坐在窗邊的位置上,凝神聽着街上的動靜。
“這個雲清初當真是個聰明人,故意趁着今日放榜之際堂而皇之地接回顧靖庭,有那麼多人看着,任誰都不能做手腳了。”
“公主,左右顧夫人也不敢真往太子身上潑髒水,您也不必有所顧忌。”南嬤嬤在一旁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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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柔公主點了點頭:“本宮瞭解雲清初的爲人,人不犯她她亦不會犯人,本宮只是有些可惜,本宮本可同她成爲至交好友,卻因此事而傷了情面。”
“這位小姐,這是本店最有名的芙蓉糕。”茶樓夥計端了一盤精美的糕點上來。
南嬤嬤面露戒備:“我們沒有點這盤芙蓉糕。”
“這是咱們的東家夫人送您的。”夥計指了指一旁屏風後的位置。
主僕二人順着夥計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襲淺碧色長裙的雲清初朝她這邊福了福身,面帶着輕淺的微笑。
“雲清初?”福柔公主臉上劃過幾分訝異,“雲清初是茶樓的東家夫人?”
“是的。”夥計應聲退下了。
雲清初並沒上前和福柔公主敘話,看到李隨安將她安排的事情做得不錯,她就放心了。
她得回去準備迎接顧靖庭回府了,顧靖庭失憶了,回府後定會有不適應之處,她得時時刻刻陪着他!
“銀兒,咱們回去吧!”雲清初吩咐銀兒拿上打包好的糕點,扶着後腰緩步往樓下走去。
因爲懷着身孕,雲清初下樓梯的時候走得極爲小心。
這時,迎面上樓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裴墨之今日穿了一襲竹青色的長袍,腰間繫着玉佩,襯得身形修長挺拔,端得一副清朗好看模樣。
看到雲清初,裴墨之眸色微微一顫,上前見禮:“顧夫人。”
“裴大人有禮了。”雲清初微微屈膝,繼而道,“先前救命之恩,還未來得及報答大人,待夫君歸來,定共同攜禮上門致謝。”
“顧夫人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
裴墨之心頭微熱,眸光劃過雲清初的裙襬,欲言又止。
雲清初回頭看了眼二樓臨窗的位置,已然猜到裴墨之今日來茶樓的目的,遂笑了笑道:“裴大人回見。”
裴墨之頷首,目送雲清初離開了茶樓。
“裴世子,公主已經等您好一會兒了。”南嬤嬤出現在樓梯口,催促裴墨之。
裴墨之微斂雙眸,擡步上了二樓,福柔公主正坐在二樓窗口的位置。
裴墨之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上前同福柔公主見了禮。
“裴世子不必多禮,坐吧!”福柔公主看着面前這個容貌出衆的男子,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多謝公主。”裴墨之伸手接過茶杯,指尖微微的觸碰,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見裴墨之端着茶杯,垂首喝茶不語,福柔公主直接開了口:“裴世子和雲清初相識?”
這個問題她問過雲清初,可她還是想聽聽裴墨之是怎麼說的?
裴墨之微微顫了顫手,他放下手中茶杯,眸光清明。
“微臣同顧夫人相識於寧州軍營,一同研製過霹靂車。”
“那裴世子覺得雲清初這人怎麼樣?”福柔公主眉眼微挑,眸光牢牢地鎖着裴墨之的神情變化。
“公主爲何有此一問?”裴墨之並未直接回答,“微臣同顧夫人並不相熟。”
福柔公主輕淺一笑:“不瞞裴世子,母后有意爲你我賜婚,大抵會在十日後裴國公六十大壽之際下旨,不知裴世子可有心上人?”
“賜婚?爲何?”裴墨之呼吸一滯,指節分明的手指驟然攥緊,語氣全是抗拒。
福柔公主心裏漫起一陣涼意,聽到她說賜婚,裴墨之臉上並無一絲喜意。
福柔公主哽咽了喉嚨:“本宮並不願意強人所難,所以今日特意邀裴世子到茶樓一敘,裴世子若是不想同意,可得想想辦法了。”
福柔公主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苦,儘管嘴上說着不願意強人所難,可她還是希望裴墨之能夠應下婚約。
見裴墨之沒有說話,福柔公主已經沒臉再說了。
她倉惶地站起身:“本公主便先告辭了,裴世子好好想想。”
福柔公主腳步虛浮地離開了茶樓。
臨上馬車前,南嬤嬤突然拍了拍腿:“瞧老奴的記性,公主賞老奴的荷包忘上面了,老奴去去就來。”
“去吧!”福柔公主神情恍惚,並未多想。
南嬤嬤快步上了樓,果然看到裴墨之還坐在窗前,不知出神想着什麼。
她走上前,笑着對裴墨之道:“裴世子恐怕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可是派人跟了您好些日子呢,若是裴世子有心上人,皇后娘娘定是知道的。”
裴墨之心中一怔,哪有不懂南嬤嬤語氣中的威脅之意。
他嘴角噙起一抹苦澀的笑:“皇后娘娘倒是看得起微臣。”
“裴世子,裴國公一把年紀了,想必定急着抱孫子了吧?裴世子一定不會讓裴國公失望的,對不對?”
“顧夫人再好,那也是顧將軍的夫人,一介軍技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