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州本就四面環山,各道山脈高低起伏。
從下往上看去,重巒疊嶂,更有云霧籠罩其間。
深不見底的山崖下,一道河流橫穿山崖,激流撞擊在山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河邊。
蘇長策猛地睜開眼,他緩緩坐起,背後傳來一陣痛意。
應該是被火藥炸下懸崖後,身子撞擊在山石上所致。
他來不及留意這些身體上的痛處,趕忙站起身。
他環顧四周,最後視線在某處停下。
顧惜顏已經暈了過去,胸膛處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染紅。
她的脣都是慘白的。
兩人不知道被河流衝到了什麼地方。
蘇長策上前,運起內力將顧惜顏身上的羅裙烘乾,以免她再着涼。
接着他用同樣的方法將自己身上的溼意褪去。
做完這些事後,蘇長策低下身去,將她給抱了起來。
眼下她的傷勢過重,必須得找個地方替她療傷。
……
山崖下人煙罕至,長的草都有半米高了。
蘇長策廢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找到一個勉強可以待着的山洞。
他着實有些嫌棄這裏的環境。
但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先是尋了些乾淨的枯草過來,鋪墊在了地上,然後才將顧惜顏輕柔地放了上去。
接着,他又點燃了一個火堆。
顧惜顏仍舊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
蘇長策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又探了探她額間的溫度。
“唉…”
他輕嘆了一口氣。
他起身出去,尋了些止血化瘀的草藥回來,又用內力將其化成粉末狀。
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讓他有些遲疑。
顧惜顏中箭的傷口處,需要敷上草藥才行,可她是女子,又是胸口中箭…
他是外男,這到底是於禮制不合的。
向來臨危不亂,冷靜自持的攝政王,如今也是難得的犯起了難。
半晌後,經過一陣深思熟慮,蘇長策將顧惜顏給扶了起來。
他緊緊地閉上了雙眼,避免自己看到她。
可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女子帶着涼意的身體時,還是止不住地心中一顫。
像是被針扎到指腹一樣,連帶着他的動作,也微微地一抖。
蘇長策蹙了蹙眉,迅速地替顧惜顏敷上了草藥,又扯下一塊衣料將傷口包紮好。
待一切都做完後。
他動作輕緩地將顧惜顏平放在草堆上,接着脫下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
“水…”
“渴…”
蘇長策站在山洞口,外面下起了雪。
在這種時刻,他仍舊有心情欣賞這深崖下的景色,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女子虛弱的聲音傳來,他回過身去,用葉子盛着乾淨的水餵給她。
喝下一口水後,顧惜顏又昏睡了過去。
“你也會這般脆弱。”
“平日裏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
“對付這個,對付那個的。”
蘇長策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他想到什麼,啞然失笑道:“本王差點忘了,你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已。”
平日裏的顧惜顏是狡猾的,算計的,沉着冷靜的,也是靈動十足的。
如今躺在這裏,倒像是一只可憐的小貓兒。
脆弱到只需輕輕一捏,就好像會死掉一般。
夜漸漸深了下來。
整個山洞裏,只有那燃燒着的火堆照明,同時也在這寒冬的天氣裏,給兩人添上了暖意。
“冷…”
顧惜顏嘟囔了起來,身子還往裏縮了縮。
蘇長策見狀,將她身上蓋着的披風給攏緊了些,又在火堆裏添置了好一些木頭。
火勢漸漸旺了起來。
“冷…”
顧惜顏還是覺得冷。
蘇長策微嘆一聲,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敢這般使喚本王了。”
他渡了些內力給她,幫她驅散掉那些身體裏的寒意。
昏迷中的顧惜顏感受到身邊的一陣暖意,不禁得湊了上去。
蘇長策感到手臂一緊,低下頭去,某人竟是將他的手給抱住了,還用臉滿足地蹭了蹭…
蘇長策:……?
不過他並沒有感到任何抗拒和不悅,就這樣任由她環着自己的手。
他低下的眸子裏,有他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就這樣一夜過去。
第二日天大亮的時候,顧惜顏醒了過來。
好像抓着什麼東西…
她茫然地看過去,竟然是一只手臂!
再往上瞧,蘇長策似笑非笑的俊臉映入眼簾…
顧惜顏有些驚詫,趕忙將他的手給放開。
“王爺…”
“這個…”
“我…”
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蘇長策眉頭微挑,“有些人受了重傷神志不清,冒犯了本王,本王就不與她計較了。”
他收回手,輕輕地揉了揉。
被抓了一夜,倒是有些發酸了。
顧惜顏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去,胸口處隱隱約約傳來痛意。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草香。
這裏,只有她與蘇長策兩人沒錯吧…
那替她敷藥包紮的人…
不會是…
想到此處,顧惜顏深吸了一口氣。
一抹紅暈浮現在了她的臉龐。
天吶…
蘇長策默默地欣賞完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輕咳了一聲。
“你放心。”
“本王只是替你處理了一下傷口。”
“其他的,本王都沒看見…”
顧惜顏閉了閉眼,真誠地開口:“多謝王爺。”
無論如何,都是蘇長策救了她,這聲謝,還是要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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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此處是何地?”
她回想起昨日,她和蘇長策被礦場下埋着的火藥炸落了山崖。
她還記得,在緊要關頭,是蘇長策將她護在身後。
顧惜顏有些擔憂地看了蘇長策一眼。
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蘇長策只是微微搖頭,“本王也不知。”
“從山崖跌下之後,便落入了外邊的河流中,這河水湍急,也不知把我們衝到哪裏來了。”
顧惜顏聞言,思索了片刻,“那只能等出去再看了。”
“樣姐不會善罷甘休,應當還會再派出大量人手搜尋我們的下落…”
“言風和聽雪想必已經在找過來的路上了。”
想到這,她有些懊惱地說道:“此事是我不察,遭了那小柱子的算計。”
蘇長策輕笑一聲。
“他外表看上去是個孩童的模樣,可實際上,並不是。”
小柱子那凌厲的殺招,出手時所使的內力,非一朝一夕能練成。
起碼有着十幾年的功底。
顧惜顏瞭然開口:“我曾聽聞有一病症,年齡長而身不長,外表會停滯在孩童時期。”
“想必,那小柱子便是患了此病。”
所以才能僞裝成孩子的模樣,出其不意地對人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