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乾脆又果斷,臉上毫無懼色。
大隊長站在一旁,看得直抽冷氣,額角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悄悄嚥了口唾沫,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寧可得罪當兵的,也絕不敢招惹他們的家屬,這些人發起狠來,真是比戰場上還嚇人!
太狠了!
那女人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淚水與泥土混在一起,頭髮凌亂,衣服破爛,臉上又紅又腫,狼狽不堪。
她指着盛妍,聲音顫抖又尖利:“你不是說自己是工廠領導嗎?你這樣做,還有沒有紀律?我這就去告你!你等着,上頭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讓你丟工罷職!”
“去唄,我正等着呢。”
盛妍冷笑一聲,神情坦然,眼皮都沒眨一下。
她雙手抱胸,站得筆直,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屑,“我對你這種人從不放在心上。你去告吧,告到師部、廠區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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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眼神微眯,“不過你要記住,我這個科長職位,本來就沒打算長久幹下去。我對它根本就沒啥留戀,想走隨時都能走。你若真有膽子告,那我倒要看看,最後丟臉的是誰!”
“打你的是我!”
王二妮猛地站出來,聲音洪亮,響徹整個院子,“你聽清楚了!這麼多人都看着,小念根本沒碰你一下!她連手都沒擡過!你不要胡亂栽贓!昨天你帶頭闖我家,砸東西、推人、罵得最難聽的也是你!你站在最前面,下手最重!我不過是個普通廠嫂,我沒招你沒惹你,你憑什麼那樣羞辱我?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趕盡殺絕?連孩子都不放過?”
她越說越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撲上去再補幾拳。
周圍人趕緊拉住她,七嘴八舌地勸:“二妮,算了算了,別再打了,當心惹出大事!”
王二妮這才勉強停下,咬着嘴脣,一瘸一拐地轉身離去,背影倔強又心酸。
“今天就到這兒吧,大家都散了,別再鬧了。”
大隊長揮了揮手,聲音有些發虛,額頭上全是汗。
他看了一眼地上躺倒的幾個女人,一個個鼻青臉腫、昏迷不醒,忍不住嚥了咽口水,轉頭看向盛妍,小心翼翼地問:“顧科長,這幾個……現在怎麼辦?要不要送衛生所?還是……叫人來擡走?”
盛妍沒有答話,徑直走到每個昏迷的人身邊,蹲下身,伸手在她們的鼻下一狠狠掐了幾下。
動作熟練而冷靜,像是曾經在戰場救護訓練中練過無數次。
不一會兒,其中一人“啊”地一聲醒了過來,劇烈咳嗽,另一人也慢慢睜開了眼,茫然四顧。
盛妍見她們陸續醒來,便站起身,拍了拍手,臉上毫無波瀾。
她對麥金花點了點頭:“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院子,背影挺拔如松,步伐堅定有力。
兩人剛在何家吃完午飯,碗筷還沒收拾乾淨,便有人匆匆趕來,敲開門,氣喘吁吁地對盛妍說:“顧科長,廠區剛傳了話,說上級讓你立刻過去一趟,有要緊事!”
“我跟你一塊去!”
麥金花毫不猶豫地說道,語氣堅定而有力。
她從不曾在關鍵時刻退縮,無論面對怎樣的風浪,她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盛妍的身邊,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她的身影雖不算高大,卻透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勇氣與擔當。
倆人並肩而行,腳步堅定地朝着科長辦公室走去。
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灑進來,映在她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她們沒有遲疑,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屋內的科長正低頭批閱文件,聽到動靜擡起頭來,看到是她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人家告你們了。”
科長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卻又透着一絲好奇,“幾個婦女鬧着說腦袋疼得厲害,非嚷嚷着要去市裏做檢查、住院治療,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動靜不小啊。”
他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你們兩個,尤其是你,盛妍,平時看着挺機靈的一個人,做事也利索,怎麼偏偏在這種節骨眼上,幹出這麼糊塗的事?”
他心中滿是疑惑,想不通她們爲何會做出如此衝動的舉動。
更讓他好奇的是,盛妍接下來會如何應對這場風波。
他靠在椅背上,靜靜等待她的迴應。
盛妍站得筆直,神情冷靜,沒有一絲慌亂。
她直視着科長的眼睛,聲音清晰而有力:“行,那就依她們的願,把那幾個人送到市醫院去。”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加重,“如果查出來她們今天確實有腦震盪,身上也有新傷,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絕不推諉。”
她話鋒一轉,眼神銳利起來:“但如果查不出任何問題,那就是她們在裝病訛人。那時候,她們必須十倍賠償我所付出的一切損失,包括時間和精力。”
她一字一頓地說,“只要她們敢簽字確認這份協議,我立馬放人,絕不攔着。但前提是——白紙黑字,簽字畫押。”
大槐樹村來的幾人陸續走進辦公室。
有婦女主任,有小隊長,一個個神情各異。
大隊長覺得這事太丟臉,乾脆稱病不來。
還有那兩個所謂“傷者”的家屬,也跟着擠了進來,嘰嘰喳喳地吵嚷着,想要替自家親戚討個說法。
盛妍不爲所動。
她轉頭向科長輕聲說道:“科長,能不能借我紙筆?”
科長微微點頭,遞過一張信紙和鋼筆。
盛妍接過,提筆蘸墨,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一份內容詳盡的保證書。
字跡工整,條理清晰,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寫完後,她先簽下自己的名字,接着在簽名處鄭重地按下了鮮紅的手印。
麥金花也緊隨其後,同樣簽了名、按了手印。
隨後,盛妍將文件遞到婦女主任面前,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這次要是她們還敢胡攪蠻纏,繼續鬧事,我就立刻送她們進派出所,絕不會手軟。話放在這兒,絕不食言。”
她目光如炬,掃視在場每一個人:“這張紙只管到今晚爲止,時間一過,自動作廢。過時不候。”
說完,她緩緩轉過身,看向科長,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