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幾日。
離四姨娘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楊夫人躺在院子裏曬太陽。
冬季過去，正是暮春。
陽光裏帶着暖意，照得人暖洋洋的。
楊夫人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那邊怎麼樣了？”
春竹給她捏着腿，“夫人放心，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楊夫人的嘴脣勾起，她提醒道：“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春竹低着頭，“產婆那邊，她們的家人都在我們手上，不敢胡言亂語。”
“且那藥，四姨娘一直在喝着的，誰來也救不了她。”
“她這個孩子，落定了。”
“好！”
楊夫人伸出手去，遮住了頭頂上的陽光。
“你做的很好。”
……
夜裏。
熟睡中的楊夫人被春竹急急叫醒。
“夫人，夫人…”
“四姨娘那邊出事了…”
楊夫人正想發難，聽到這話，立馬就打起了精神。
“怎麼回事？”
春竹也是疑惑。
她回道：“方才四姨娘突然見血了…”
“老爺命人叫來了大夫和產婆。”
“夫人，您看？”
楊夫人冷笑了一聲，“真是天助本夫人。”
“既然是她自個不小心，就莫怪本夫人不留情了。”
她看向春竹，“替本夫人更衣。”
“咱們啊，過去湊湊熱鬧。”
……
四姨娘的院子裏，是一陣接着一陣的痛叫聲。
顧鳴深披着寬大的外袍，面色發沉。
他坐在外間的榻上。
到底也是他的孩子，他又怎能不擔心？
見楊夫人過來了，他蹙起了眉頭，“你怎麼過來了？”
“這裏血氣大，你還懷着身子，不吉利。”
楊夫人擔憂地開口道：“老爺，四妹妹突然這般，妾身實在是擔心。”
顧鳴深有些詫異。
他擡了擡手，“也罷。”
“你也是好心。”
楊夫人被春竹扶着坐在一旁。
“姨娘，用力…”
“深呼吸，別睡着了…”
“啊——”
“痛，好痛！”
裏間也不知是何情況了。
楊夫人的視線打在顧鳴深身上，有些遲疑地開口：“老爺，四妹妹她這究竟是怎麼了？”
“妾身記得，她還沒到臨盆的時候。”
顧鳴深心裏煩躁。
“本相如何知曉？”
他本來在書房裏處理事情，也是突然接到了顧管家的稟報，才急急地趕了過來。
究竟發生了何事，他無從得知。
一切也只能等四姨娘把孩子安全地生下來再說。
兩人坐在外邊等。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四姨娘仍舊不見好。
這時，顧惜顏匆匆趕來。
她向着顧鳴深福了福身子，“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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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對着楊夫人點頭示意。
楊夫人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這踐丫頭怎麼也過來了？
她想起上次，就是顧惜顏壞了她的好事！
今夜，她難不成又要摻和一腳？
想到這，她抓着春竹的手暗自用力。
春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
楊夫人緩了口氣。
也是。
現在裏間的產婆和大夫都是她的人，這顧惜顏再有本事，也不能現在衝進去救下四姨娘。
她有些關心則亂了。
顧鳴深按了按眉心。
他呵斥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來姨娘的產房，成何體統？”
“若是傳出去，帝京中人該如何看待你？”
“你又將我相府置於何地？”
顧鳴深本來就心裏不暢快，這下看到顧惜顏沒有規矩的模樣，更是氣得不打一處來。
顧惜顏斂下眸子裏的鋒利。
“父親，此言差矣。”
“四姨娘肚子裏的，怎麼說也是女兒的弟弟。”
“我這個做姐姐的，又怎能不過來？”
顧鳴深聲音大了些，“你還敢頂嘴？”
“你當真是愈發沒有規矩了！”
還不是跟那山村老匹夫學的，一身陋習，真是有辱他丞相府的門楣。
不知道爲何，顧鳴深瞧着這個女兒愈發不過眼。
即便她還有可利用之處。
顧惜顏有些委屈地說道：“父親，女兒不敢…”
“女兒也是關心自家弟弟…”
顧鳴深聞言，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既然來了就自己找個地待着。”
“別在這添亂。”
顧惜顏低下頭，“女兒知道了。”
楊夫人見着這一幕，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小踐人在這裝模作樣的，也不知心裏憋着什麼壞呢？
裏面傳來產婆焦急的驚呼。
“不好了！”
“姨娘出血了…”
“快止血。”
“喂蔘湯，快！”
“姨娘，再堅持一會兒，可不能睡！”
又是一陣慌亂。
不一會兒，整個屋子裏都瀰漫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楊夫人聞着有些作嘔。
她拿出繡帕捂住了自個的鼻子。
再看顧鳴深，他的臉上帶着明顯的嫌棄之意。
忙活了好一陣子。
一個產婆匆匆走出來。
“相爺，老婆子盡力了…”
“姨娘她已經沒力氣了，孩子卡在裏面，出不來…”
顧鳴深拍了拍桌子，“你這是何意？”
“快把本相的兒子救出來！”
“他不能有事，必須平平安安生下來！”
產婆有些爲難。
“相爺，這事不好辦。”
“女人生孩子本就兇險萬分，說不得萬無一失。”
顧鳴深眸色凌厲。
“本相說了，孩子，必須生下來。”
他警告道：“若是今夜本相的兒子出了一點差池，本相定要讓你們陪葬。”
產婆戰戰兢兢地跪下。
“相爺饒命。”
“我等再去盡力一試。”
顧鳴深愈發不耐煩。
一直等到了下半夜，仍舊沒有好消息。
產婆滿頭大汗。
“相爺，姨娘她大出血了…”
“我等雖然將血止住，她的狀況也不好了…”
顧鳴深緊了緊手。
“沒救了嗎？”
產婆抹了一把汗，“我等縱然使出全身解數，也無法兩全其美。”
“若是現在全力把孩子引產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顧鳴深，“相爺，您是保大，還是保小？”
楊夫人聞言，偏過頭去望向春竹。
本夫人要的不是什麼保大保小！
而是今夜，四姨娘母子二人，都得死！
春竹頓了頓，暗自給產婆使了個眼色。
顧鳴深沒有多加思考，徑直開口：“本相已經說過了，這孩子，必須生下來。”
他催促道：“還不快去？”
產婆低着聲音回道：“老婆子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