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午節,後宮的宮人就必須統一更換宮服,從春裝換成夏裝,以藍色爲主,級別高的宮女會有一些點綴。
芸惜換上斜扣緊袖羅裳,下面是藍綠色的褲子,頭髮以編髮爲主,最後在腦袋後綁成一個髮髻,點綴石榴花,這就是一個普通宮女的裝扮。
收拾完畢,她離開浣衣坊,朝後宮走去。
在浣衣坊的五個月,她幫程姑姑賺錢,幫她記賬,已經混成了程姑姑的心腹,粗重活基本不用她來幹。
但這幾天去後宮收髒衣服的活,是她刻意攬下的。
她必須有一個合理的靠近皇后的藉口,身爲浣衣坊的下等宮女去皇后宮裏取走髒衣服,是再合適不過的藉口了。
皇后落水是五月初的戌時二刻,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她知道上輩子皇后落水身亡的具體時間地點,但趙語夢的死,讓她也害怕皇后會提前落水。
一個沒有大罪過,但被陛下親口降過罪的宮女想要翻身太難了,施嬤嬤想讓她靠舒妃的關係,可她不願這樣做,舒妃心機深厚,前世她被耍得團團轉,毫無還擊之力,這一世,她依舊是卑微的宮女,對方雖然不是皇后,但好歹是妃子,依舊是主子,她不會輕易硬碰硬的!
皇后,是她唯一的選擇!
皇后薨逝是因爲落水後救治無效,那她若是能改變這件事呢?即便不能改變,只要她能延緩皇后死亡的時間,那麼蕭蜀雪的勢力就不會發展得那麼快!
只要皇后再堅持兩年,後宮的新寵就會入宮。
前世,她在宮裏生活了十年,經歷了三次選秀。
這一次選秀,趙語夢是後宮獨寵,其他妃嬪都望塵莫及,但兩年後的那場選秀就不一樣了,那場選秀選出來的嬪妃會讓後宮大清洗!
妃嬪開始了各種爭寵招式,有模仿趙語夢的高冷,有恃寵而驕最後被打入冷宮的,也有相貌平平卻爲陛下生了最寵愛的三皇子的。
蕭蜀雪如果不是提前積攢實力,絕不會在那幾年中平穩度過,最後成爲繼後。
所以,她要讓皇后活着!
芸惜穿過假山,朝遠處的鳳藻宮走去,那是中宮皇后的住所。
她已經對這附近走得很清楚了。
到了鳳藻宮,她先從宮女那裏拿過髒衣服,卻沒有着急走,而是幫着幾個小宮女收整衣服,等忙到天都暗下來了,她才抱着髒衣服離開。
來到花園,她走得很慢。
守株待兔,是最笨的辦法,卻是最有效的。
她也想過,如果之前她能這樣守着趙語夢,也許她就不會自殺了,這一次,她一定要阻止皇后落水。
等了小一個時辰,戌時已過,都沒看到有人經過,她失望地離開。
剛擡腳走了兩步,就聽到撲通一聲!
她丟下衣服,朝湖邊跑去,剛到湖邊,餘光卻看到一抹身影一閃而過!
她來不及想其他,看到皇后的鳳冠,想也不想撲進水裏救人。
等附近的護衛過來,她已經把皇后拖到了岸邊,緊張地開口:“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沒事吧?”
“咳咳……嘔……”
皇后吐出一口水,睜開眼看到她,下一刻,眼神渙散,直接暈倒在了她懷裏。
“你是何人?!”
鳳藻宮的人跑了過來,一把推開她,着急地扶起皇后,哭着開口:“娘娘,您醒醒!娘娘!”
人很快就都圍了上來,芸惜被推到了最後面,她踉蹌一下撞到假山,看着皇后被人擡回鳳藻宮,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
她救了皇后。
所以,一切是可以改變的!
“把這個可疑的宮女抓起來!”
芸惜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御林軍還是粗魯地抓住了。
她掙扎着解釋:“我救了皇后娘娘,我不是可疑的人,我是浣衣坊的宮女!”
“浣衣坊的宮女不在浣衣坊,在鳳藻宮後門的湖邊做什麼?還敢狡辯,帶走!”
芸惜被一路抓進鳳藻宮,被迫跪在寢殿外的角落。
她也不掙扎,只要皇后醒來,一定能還她清白!
看着御醫和宮女進進出出,她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定要平安!
……
皇后落水,正在李婉兒宮裏的吃飯的夏赫南表情一變,冷漠地開口:“身體不好,還到處亂跑?太醫可去看過了?”
李婉兒不敢說話,乖巧地坐在一邊。
太監回道:“回稟陛下,太醫都在鳳藻宮守着,說娘娘嗆了水,幸虧救起及時,沒有大礙,但娘娘久病體弱,這一遭,怕是要休養許久。”
“既然沒有大礙,就不必孤前去看了。”
說罷,他拿起筷子繼續吃東西。
坐在一邊的李婉兒嘴角揚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瑤妃如何?皇后娘娘又如何?
如今被陛下寵幸的可是她李婉兒,等她誕下龍子,母憑子貴,區區妃位她都看不上呢。
夏赫南突然開口:“你很高興?”
她表情僵住,急忙放下碗筷,起身跪下,“嬪妾不敢。”
夏赫南看着李婉兒心虛的表情,心中頓感厭惡,放下筷子,他起身往外走……
皇后落水,陛下沒有前往鳳藻宮,此事很快就傳遍了後宮。
容妃歪在榻上嗑瓜子,嗤笑一聲,“陛下都不去,那我幹嘛要去演這個戲?顧錦繡這個皇后真是個笑話,怎麼就被救起來了?淹死了才好!”
說到最後五個字,她氣憤得直接把手中瓜子丟了出去。
另一處風華宮裏,舒妃坐在梳妝檯前,看着自己妝容精緻得體,才緩緩起身,貼身宮女芍藥給她戴上披風,不解地問:“娘娘,陛下都不想管皇后娘娘,您還要去鳳藻宮嗎?”
蕭蜀雪笑得若有深意,“去啊,爲什麼不去?那可是皇后,只要她一日住在那個宮裏,我就得去,還得畢恭畢敬地請安,不然太后回來了,發現皇后薨逝之前,後宮一個懂規矩的都沒有,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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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震驚地看着她。
御醫明明都說了皇后無礙,主子怎麼會說皇后娘娘薨逝?
主子一向與世無爭,和宮裏所有人都交好,怎麼會背地裏咒皇后娘娘?
蕭蜀雪扭頭看向芍藥,眼神有些滲人,“芍藥,你跟本宮多久了?”
“回稟娘娘,奴婢跟隨主子三年了。”
蕭蜀雪塗得紅豔的指甲劃過芍藥的臉蛋,“從秀宮起,你便是伺候本宮,本宮讓你當本宮的貼身宮女,地位高其他奴才一等,本宮想知道,你對本宮的忠心有多少?”
芍藥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絕無二心!”
“起來吧,本宮自是信你的。”
她說完,轉身走出殿門。
腦海裏卻浮現了另一個小丫鬟的身影。
芸惜。
那個前世替她背了黑鍋的蠢笨丫頭,雖然野心不小,可夠機靈,也夠忠心,前世還真是利用她處理了不少麻煩。
蕭蜀雪嘴角露出一抹鬼魅的笑容。
她復活了。
從冷宮白綾被勒死那一瞬,回到了十年前,她入宮的第四年。
她再一次看到被陛下獨寵的趙語夢,看到了苟延殘喘的皇后周雙雪,看到了還頤指氣使的容妃。
她以爲她輸得徹底,輸了陛下,也輸了榮華富貴,結果,老天原來在眷顧她,讓她重新走上後位。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陛下愛上別人,更也不會讓別的女人再有機會和她爭奪這後宮之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