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你現在月份大了,不該一直悶在房裏,會影響生產的。”
顧錦霜出聲提醒她。
“本宮不需要錦妃提醒!”
洛嬪在一邊說道:“麗妃娘娘,錦妃娘娘也是好心提醒,錦妃娘娘生了大皇子,如今仍跟少女一般苗條,麗妃娘娘別不識好歹。”
“你!”
麗妃盯着紗帳外朦朧的錦妃腰身,再低頭看自己,突然急氣攻心。
“本宮——唔……”
她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快傳御醫!”
宮女慌忙大喊。
門外的太監着急去請御醫。
洛嬪好奇,伸手去掀開簾子,就見臃腫的麗妃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
“啊……好痛……”
顧錦霜掀開紗帳,走了進去。
“滾……啊……好痛……滾出……去!”
顧錦霜掀開她衣服,表情瞬間變了,“你肚子這麼大,這是要難產的,快把人扶到牀上。”
芸惜和芷蘿宮的宮女一起把麗妃扶到牀上,顧錦霜畢竟生過一個孩子,還算淡定,她解開麗妃的衣服,露出孕肚。
泛着青筋的肚子,密密麻麻全是很長的棕色紋路,格外嚇人。
芸惜第一次看到孕肚,嚇了一跳。
“好痛……啊……御醫……”
顧錦霜擰了下眉,“都出去,別在這裏擋着麗妃生產,御醫呢?產婆呢?還有快去通知陛下,芸惜,你去通知陛下,麗妃要生了,這麼大肚子恐怕會難產!”
“是。”
她跑出芷蘿宮,一路跑向奉天宮。
到了地方,恰好碰到林景州跟小太監下命令。
他看到她一臉慌張跑來,問:“怎麼了?”
“麗妃,麗妃要生了,但是好像難產了。”
林景州表情微變,“你在這等我。”
說完就走進殿內,沒一會,又一個人出來了,“我隨你去芷蘿宮。”
“那陛下呢?”
“陛下正跟大臣商議國事,走不開。”
芸惜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麗妃爲了給他生孩子,難產了,他連過去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嗎?
——陛下不是一向如此嗎?
腦海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她渾身一僵。
“怎麼了?”
林景州擔心地看着她。
“沒,我沒事。”
“走吧。”
兩人來到芷蘿宮的時候,殿內麗妃正在尖叫,嘶嚎的聲音聽得人難受。
顧錦霜問:“陛下呢?”
“陛下在忙,來不了,讓奴才來看着,陛下讓娘娘仔細身子,早點回宮休息。”
顧錦霜愣了一會,“那好吧,芸惜,回去了。”
“是。”
芸惜轉身離開的時候,殿內還一陣一陣傳來麗妃的哀嚎聲。
每一聲嚎叫都讓她異常不適。
這一嚎就嚎到了半夜。
芸惜感覺自己待在鳳藻宮都能聽到。
夜裏,她做了個夢。
夢裏,有個后妃也是如此,痛苦地生產,可她把孩子生出來了,陛下卻看也沒看她,就抱着孩子離開了。
那個后妃就那麼直直躺在牀上,嘴裏一直裏喊着:陛下……陛下……
那種壓抑的感覺讓芸惜好難受,彷彿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緊緊裹住。
好想逃!
她必須逃!
“呼!”
猛地坐起來,她大口喘着粗氣,身體不受控地顫抖。
爲什麼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麗妃生孩子就生孩子,跟她有什麼關係?
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
她下牀,穿上衣服,離開鳳藻宮,走向芷蘿宮。
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很想去看看。
到了芷蘿宮,裏面還在忙碌。
她一眼就看到了廊下的林景州。
“阿景。”
她喃喃了一句,快步走過去,“阿景。”
林景州扭頭,看到她,表情一變,“你怎麼來了?”
芸惜突然伸手摟住他的腰,整個人貼着他,林景州瞳孔放大,下一瞬,用披風將她蓋住,低頭擔心地問:“怎麼了?”
“不知道,心口好悶,好難受,可我也說不上來我怎麼了。”
“做噩夢了?”
她悶悶地回答:“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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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阿景,麗妃還沒生嗎?”
“沒有,她會吃一陣苦頭,生完這個孩子,她就廢了。”
芸惜擡頭,詫異地看着他,“你怎麼這麼肯定?”
林景州摟緊她的腰,低聲道:”我說過以後都不騙你,她如今這般,是我下的毒。”
她渾身僵住。
是阿景害麗妃變成現在這樣?
“爲,爲什麼?”
“爲了你,也爲了我。”
上輩子,周無霜發現他在意芸惜,以此要挾他成爲她陣營的人,芸惜的死,她不是主謀,卻是幫兇!
這一世,爲了芸惜他想當個好人,可他一次又一次的退讓,只讓她更加得寸進尺。
“並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我只不過讓她胃口大開,讓她難產。”
她神情複雜地看着他,“她,她是孕婦……阿景,你對付一個孕婦?”
林景州捧起她的臉,“我沒要她性命,因爲你不喜歡我殺人,但芸惜,你的仁慈不該留給後宮這些女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眼裏的冰冷讓她腳底發寒。
好像,曾在哪裏見過。
腦子嗡了一聲,她恍惚一瞬,看到阿景一身黑衣,手裏拿着帶血的刀。
她下意識推開了他。
“芸惜?他受傷的看着她。
芸惜懵了,她,她怎麼會推開阿景?
頭好疼,而且一股難受到形容不出來的感覺正在折磨她。
“我,我先回鳳藻宮了。”
林景州拉住她的手,問:“你生氣了?”
她掙開他,“不,沒有。我……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她跑出芷蘿宮,也不看方向,就拼命往前跑。
直到再也跑不動了,她扶着牆,擡頭一看,才發現眼前還是幽長的宮道,看不到盡頭。
她靠着牆,大口喘氣。
阿景是爲了她才對付麗妃的,她不該怪他對孕婦出手的,可……
她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介意這件事了。
她怎麼可以因爲一個曾傷害過她的女人,推開了守護她,愛她的阿景?
“我怎麼會這樣……我不可以推開阿景……不可以!”
腦海裏突然閃過許多紛亂的畫面,快得她無法捕捉,只能捂着頭。
那些畫面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瘋狂地在腦海裏輪轉……
“啊!!”
她痛苦地嘶吼一聲,身體癱軟倒在雪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倒在雪堆裏的芸惜緩緩起身。
她眼神平靜地看看四周,半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逃了三年,到底還是回來了。”
鼻間有什麼在流動,她伸手摸了一下,是血。
用手背擦掉血。
她一步一步朝鳳藻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