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卿率着他從勒噶解救出來的五千人前往皇宮。
半路上,被他安排回紀府查看的燭影回來覆命:“府裏一切安好。”
紀長卿神情稍緩。
雖然他知道某人本事了得,定能護住自己和身邊人,但一路上還是懸着一顆心,怕事有萬一。
好在無事發生。
“爺,還有一事。”
燭影湊近,耳語了幾句。
紀長卿聽完,挑了挑眉,略一尋思,低聲吩咐了一番。
燭影領命而去。
紀長卿坐直身子,策馬前行。
御書房前,趙必翔剛要吩咐影衛去城門看個究竟,一羣蒙面黑衣人突然從屋檐飛身而下,朝他和影衛擲來幾個陶甕。
“轟!轟!轟!”
陶甕接連炸開,碎片四濺,離得近的影衛瞬間斃命。
他被一個影衛眼疾手快拽離原地,卻也被幾枚碎陶擊中,失聲痛呼。
剛要罵皇帝是不是不要命了,竟然讓燧龍衛動手,便見易容成內侍、挾持着皇帝的影衛被一枚霹靂彈砸中,倒向一側。
皇帝被爆炸波及,同樣摔倒在地。
原本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刀刃震落到一邊。
他暗道不好,忙衝上前去,撿起刀刃,架回皇帝脖頸上,脅迫皇帝站起。
那些蒙面黑衣人根本不管皇帝死活,不斷朝他們投擲霹靂彈和裝着炸藥的各種瓷瓶。
他帶進宮的三百人眨眼便只剩五六十人。
他不得不咬牙下令。
“先撤!”
隨後在剩餘影衛護送下,朝連着暗道的排水道所在的廢棄宮殿走去。
蒙面黑衣人緊追不捨,一路追殺,待他走到宮殿,身邊的影衛只剩下二十個。
“等我們的人全部進暗道,便炸燬出口。”
他吩咐身側影衛。
影衛點頭。
趙必翔推着皇帝下了排水道。
皇帝一早就被他反綁了雙手,走路都難以平衡,被推進排水道時跌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趙必翔看着他被霹靂彈炸出來的一身血,冷笑道:“還以爲那幫人是御林軍的燧龍衛,沒想到竟是來要你命的。”
皇帝也不知道怎麼會冒出這麼一夥人。
這些人手裏的霹靂彈比兵器司研發的霹靂殺傷力還要強,且絲毫不顧及他性命,分明是奔着殺他來的。
他那些潛藏在暗處的暗衛一直沒出現,估計早就被這些人殺了。
但此時他無暇猜測幕後主使,掙扎着站起後,催促道:“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趙必翔沉着臉推着他往前走。
恰在此時,一個甜瓜大小的霹靂彈倏然越過他們頭頂,落在前方通道。
“轟!”
地道瞬間崩塌。
他們被坍塌的磚石砸了個正着。
趙必翔感覺肩頸一重,劇痛襲來,脖子以下俱被埋在磚石裏,失去知覺。
皇帝同樣被埋了起來。
他本就受了重傷,磚石一砸,雪上加霜,喉間又涌上一股腥甜,五臟六腑似是碎裂般,痛得他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
打鬥聲漸消。
沉穩腳步聲響起。
身上磚石被一點點扒開。
他艱難睜開眼睛。
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臣護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穿着一身染血鎧甲的俊朗青年單膝跪在他身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有一剎那,皇帝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不然怎麼會見到紀長卿呢?
不對。
這副武將打扮,應該是紀長風。
他只見過紀長風兩面。
第一面是紀長風參加武殿試、被他欽點爲武狀元時,第二面是紀長風被提拔爲驃騎將軍、回京述職時。
紀長風爲人沉穩,惜字如金,他問一句他答一句,簡明扼要,絕不多說一字。
和紀長卿截然相反——紀長卿出口成章,舌燦蓮花,最擅察言觀色,三兩句話便能將他哄開懷,十個言官都辯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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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雖然性情和長處截然不同,但都是人中龍鳳,便是他清楚知道他們的父親因他而死,也忍不住生出惜才之心,不斷提拔他們。
他也曾欣賞過他們的父親,想要將他收入麾下。
然而紀裴錚一早和太子結識,後來又和家族鬧翻,不曾留在京中任職,他唯有打消念頭。
拔擢紀長風和紀長卿,算是彌補他年輕時的遺憾。
——他還是皇子時,無數次希望自己能像太子那樣,人心所向,衆望所歸,身邊英才雲集。
可惜誰都看不到他。
除了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