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宮議事殿內。
“哪位將軍願意去西境掛帥?”
夏赫南問完,雙手按在案桌上,目光挨個掃過在場的將領。
個個都低着頭,生怕被點到自己似的。
“威武將軍?”
被點到名的人渾身一抖,“臣,臣已老了,如今一身病,如果去西境,恐怕還沒到西境就……”
夏赫南又看向另一人,“東伯侯?”
腿上封着夾板的男人艱難地上前一步,“臣爲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臣前些日子摔斷了腿,去了西境怕影響三軍將士的士氣。”
他冷笑一聲,一掌拍在案桌上,“這就是我們大夏朝的武將嗎?”
十幾個武將憤憤跪下,“臣有罪。”
夏赫南怒道:“孤不是來定你們的罪的,孤如今需要一個能統領三軍將帥!”
下面一片寂靜。
又是沒有解決辦法的一天,等夏赫南將這些人爲難了四五個時辰後,終於不得不將人放了。
林景州奉命去兵部重新點將,剛走出奉天宮,就看到了一人,對方也看到了他。
他走過去,“施嬤嬤。”
施嬤嬤冷聲道:“林公公,要見你可真難。”
他淡淡一笑,“嬤嬤說笑了,雜家就在奉天宮,嬤嬤想見雜家,找人只會一聲即可。”
“你不是跟我說,仗是打不起來的嗎?”
“是啊,我不是神,所以料錯一兩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
施嬤嬤盯着他:“林景州,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我讓你找的人,你真的能找到嗎?還是說你一直在騙我,就想把我困在宮裏當你的幫手?”
“我沒有耍你。”
“可我已經沒有耐性等下去了,一旦打仗,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我要立刻,現在,馬上知道那個人的下落。”
施嬤嬤慢慢擡起手。
林景州開口:“施嬤嬤,殺了我,你不止見不到你要見的人,連那個人的孩子你也看不到了。”
“孩子?”施嬤嬤手一頓,震驚地看着他,“你說他有孩子了?”
林景州薄脣揚起一抹弧度,“那個孩子背上有蓮花圖案,體熱就會顯現,平時看不出來。”
施嬤嬤身形一踉蹌,一臉不敢置信,“他,他都有孩子了。”
“嬤嬤對我和芸惜都有救命之恩,之所以一直不告訴嬤嬤,是景州的私心,但景州發誓,絕不會以那人一家性命要挾嬤嬤爲我做什麼,還是之前約好的,我幫您找人,您在宮裏待到明年夏天。”
“林景州。”
“我在。”
“如果你騙我。”施嬤嬤死死盯着他,“我就殺了芸惜!”
林景州神情微變,“好。”
施嬤嬤轉身走了。
林景州看着她的背影,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穩不住施嬤嬤。
不管明年瘟疫會不會爆發,他都必須做兩手準備,狼衛的人在暗中防止河間幕府的人散播瘟疫;施嬤嬤則在明處想辦法解瘟疫。
他其實可以不在意這些,帶着芸惜離開,京城死在多人與他何干?但她一定會在意,她在意的事,他就會去做!
……
清晨。
“啊啊啊!”
一聲尖叫,驚醒了後宮不少人。
一個掃雪的太監在一個凍得不實的湖邊,看到了一具女屍體。
等幾個太監把人拖上來一看,是蕭蜀婧,蕭美人!
等消息傳到芸惜耳朵裏,屍體已經被擡走了。
因爲顧錦霜懷孕反應大整日臥牀,鳳藻宮很多宮人就閒下來了,閒着沒事,大家就湊一起閒聊解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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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舒妃死得也很慘,如今她妹妹也這樣,嘖嘖。”
“她怎麼會去那個湖,那裏可冷清了!”
“尋死肯定要找沒人的地方啊。”
芸惜抱着湯婆子,坐在一起,隨口問了一句,“她幹嘛要自殺?”
“芸惜姐姐,你不知道嗎?前些日子,她和陛下身邊太監私會被抓,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陛下罵她銀婦!她自然沒臉活下去了。”
芸惜愣住,她完全沒聽過這個消息。
“芸惜!”
碧痕在門口喊她,她起身走了過去,“怎麼了?”
碧痕湊到她耳邊,“林公公在佛堂等你,娘娘昨晚孕吐嚴重,快早上才睡着,今日肯定要睡到晌午,你去吧。”
她眼前一亮,“好。”
快步往外走。
來到佛堂,她快步往裏走。
走到幾年前她住了幾個月的房間門口,就看到林景州坐在牀上,背靠着牆上,閉眼小憩。
她放輕腳步,慢慢走過去。
自從要打仗的消息傳開後,她就沒見過他了,但聽人說在奉天宮伺候的太監個個都忙得沒日沒夜,他也不例外吧。
走近了,就見他眼底一圈黑青。
這是幾個晚上沒睡了?
顧錦霜不知是自己真的不信佛,還是要跟太后對着幹,並沒有重視這個佛堂,平日也沒有留人專門打掃,這裏連一牀像樣的鋪蓋都沒有。
想讓他好好睡一會,又怕沒有蓋的着涼了。
她半跪在牀上,伸手去解他的腰帶,想把湯婆子放到他肚子上。
一只手突然攥住她手腕,很用力。
“阿景。”
看清來人,林景州鬆了力道,眼底帶笑,聲音還有一絲暗啞,“這可是佛觀啊。”
“你,你以爲我要幹嘛?”
林景州的視線落在她腿上,然後是手,而她手指正捏着他腰帶。
誒,她這個姿勢的確有點歧義,不過——“我是想把湯婆子放到你衣服裏,給你暖着肚子,你在這裏睡覺,着涼了會肚子疼的。”
他手下一用力,將她扯進懷裏抱住,他在她耳邊低語,“抱着你就不冷了,我已經三晚沒閤眼了,讓我睡一會,你手裏的湯婆子涼了,就叫醒我。”
“好。”
她在他懷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頭靠在他肩上。
抓過他的手按在湯婆子上,然後雙手再覆上去。
林景州閉着眼睛,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她臉一紅,小聲訓斥:“別胡鬧,快睡。”
“好。”
很快,耳邊就傳來沉穩的呼吸聲。
百無聊賴之中,她開始觀察林景州。
他的手又細又長,除了指骨有些大之外,其實很像女子的手,指甲並沒有留很長,指甲剪成彎月形,指縫乾乾淨淨,跟他這個人很像。
很喜歡跟他十指緊握的感覺,但這時候動他,一定會驚醒他吧。
她只好依依不捨地挪開視線,小心翼翼地仰頭,目光落在他喉結上,她伸手想摸一下,又怕驚醒他,只敢隔着空氣摸了一下,又摸向自己的喉結。
他的很突出,但她好像沒有。
芸惜就這樣在睡着的林景州身上找樂子,直到手裏的湯婆子變涼,他還睡得很熟。
其實很不捨叫醒他,但她很清楚兩人的處境。
於是,她仰頭,吻住他喉結。
林景州睜開眼睛,眼神有一瞬的迷茫,然後清醒。
她退開來,想這麼做很久了。
“芸惜。”
他聲音沙啞,眼神幽幽地望着她。
“湯婆子涼了,你該醒——”
他按住她後腦,拉向自己,然後吻住。
兩人都有理智,並沒有沉溺太久,他放開她,將她按在懷裏,大口深呼吸。
芸惜聽到他狂跳的心,輕咬住嘴脣,“我闖禍了?”
“沒有。”
“可你……”
“我很喜歡。”
他放開她,激動的心情已經平復,望着她,他眼神溫柔,“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