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紅看着靳承洲那張臉突然想起之前的事。
約莫是四五年前。
梅鶯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回來大鬧靳家,要把靳承洲送去國外治病,她那會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跟過去的,結果看見一個女人在給靳承洲做催眠。
催眠什麼。
她只聽清楚一兩個字。
好像是要讓靳承洲忘記什麼人,還有——
要靳承洲愛她。
那會關紅就快要笑出聲了,沒見過梅鶯這麼傻的,把兒子交給一個別有心思的心理師,在看見靳承洲接受電擊等堪稱折磨的經歷之後,她更覺得靳承洲快廢了,所以她根本沒有在那留太久,直接回了港城。
但沒想到的是,靳承洲在幾個月後就回來了。
他不僅回來了,還大鬧了靳家。
把試圖把他拉下去的那羣人,全部送進了警局。
不分男女老少。
靳老爺子爲了保全家裏的血脈,直接把和這件事有關、還沒進警局的人全部送出了國。
也是因爲這樣。
靳氏幾乎成了靳承洲的一言之堂。
再之後,就是靳承洲長達幾年的統治時期。
關紅不否認。
這幾年在靳承洲的統治下,靳氏的確是發展得越來越迅猛,但……
中高層被換血的也不少。
早在這個時候,她就意識到靳承洲根本沒什麼人性。
只是她還抱有一絲希望,他們沒有參與過那些爭鬥,最多就是落井下石,靳承洲不會對他們怎麼樣,所以他們決定派靳甜去溫暖靳承洲。
讓他大發善心。
結果呢!
結果就是她的女兒被送進警局!
關紅的臉色扭曲,再擡眼看着靳承洲,眼裏都是恨意。
“靳承洲,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怪物,難怪你媽也討厭你!甜甜對你這麼好,你連保她出來都不行,她明明就是想給人一個教訓,她有什麼錯!”關紅傾瀉着憤怒,“何況,她還沒做成,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關紅叫道:“你忘了嗎,你媽當年對你做的事可比這些過分得多!”
女人聲音尖銳刺耳,撞擊着玻璃。
迴盪在整個小區。
然而,靳承洲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冷冷淡淡的,居高臨下地俯瞰着關紅。
他的平靜,襯得關紅的情緒更加扭曲。
關紅手指死死抓住泥濘的地,對於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是真的疼,所以她也是真的恨靳承洲,咬牙切齒道:“你憑什麼不救她,憑什麼!”
保安想要上前把人帶走。
關紅就在地上打滾,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們。
平常高高在上的貴婦人,如今也變成了在地上打滾的潑婦。
靳承洲在這會終於開口了:“因爲她不該動我的人。”
關紅一頓。
靳承洲上前兩步,語氣很平,卻陰惻惻的:“這幾年她打着我的旗號在外面做了多少事,我又給她擦了多少屁股,你應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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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應該動我的人。”
男人邁步下了臺階,走到關紅面前,蹲下來。
狼狽的女人擡起頭,想用惡狠狠威脅男人。
在男人眼裏,她卻只看到了自己的恐懼和戰慄,她的肩頭瑟縮着,身體想要往後退。
靳承洲垂眸,眼底沒有一絲情緒,“你可以繼續在這裏鬧,之後都會代償到你女兒的身上——”
他話音未落,關紅倏然撲上去,狠狠揪住靳承洲的衣領。
“不!”
靳承洲慢條斯理又強硬地扯開關紅的手,站起身,他看向樹影幢幢下的男人。
“叔叔,你就看着你的妻子這麼鬧嗎。”
男人沉默片刻,自陰影裏走出來,伸手攙扶起關紅。
關紅還不願意起來,掙扎着看向男人。
靳光君狠狠道:“你真想女兒一輩子不出來了?”
說到這裏,關紅像是冷靜了不少,踉蹌着站起身。
靳光君擡眼看了一眼靳承洲,嘴脣翕動:“那畢竟是你妹妹。”
靳承洲道:“叔叔,那也是你女兒。”
靳光君爲什麼會站在那。
不就是知道關紅會鬧得讓人別不開臉,自己怕丟臉,所以不敢上前。
他爲什麼不離開。
是因爲想要做出一副慈父模樣,這樣靳甜事後要怪,也怪不到他。
作爲男人,他怎麼能不知道靳光君在想什麼。
靳承洲扯了扯脣角,笑道:“叔叔,靳甜已經廢了,你在外面的小號是不是打算抱回來了。”
靳光君倏然擡眼,眉心不自覺跳了一下。
老爺子都說靳承洲是萬里挑一的天才,可在他們看來,靳承洲就是一個怪物。
赤赤果果赤果果的怪物。
彷彿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無所不曉。
靳光君沒說話,關紅捶打着靳光君的身體,想要一個說法。
靳光君一言不發,扯着關紅走了。
靳承洲看着站在旁邊的保安,讓他們也回去,自己則是進了房子裏。
站在客廳,他擡眼看着亮着一盞燈的臥室。
雙指摩挲片刻,沒進去。
隨後,靳承洲拉開客廳的窗戶,點燃一根菸。
星火明滅。
墨色的瞳孔烏沉沉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根菸的時間。
靳承洲轉過身,菸頭碾滅在菸灰缸裏,忽而視野上方出現一抹陰影,他擡頭望過去,沈枝意正站在走廊出口,眸色沉靜。
她的眼裏沒有一分睏倦。
早就聽見了門口關紅和他的談話。
靳承洲走上前,身上的冷意跟着漫進沈枝意的鼻尖。
“怎麼還不睡?”
沈枝意道:“在等你。”
靳承洲:“去睡吧,我過會過來。”
沈枝意側身避開。
男人的手懸停在半空。
這幾天在屋檐下的生活,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靜。
而在現在,這種平靜即將被打破——
沈枝意長長的睫毛擡起眼,對上靳承洲的目光,“怪物?”
靳承洲不置可否,“想走也晚了。”
沈枝意上前兩步。
兩人的身體靠得極近。
她看着男人翻涌的暗晦瞳孔,語氣平靜:“他們討厭,我不討厭,至於要不要走,你不是已經把我綁起來了嗎。”
她示意地擡了一下手。
寂靜的深夜裏,鎖鏈碰撞門框。
靳承洲微窒,心頭漸漸蔓延出一把無名火,燒得他喉頭發乾。
沈枝意眼睛望進靳承洲的眼底,開口道:“靳承洲如果你是怪物,我是什麼,怪物的新娘?”
像是被自己說出的稱呼逗樂,她彎了一下眼。
男人被這個笑容蠱惑,猛地上前,一把將人扯進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