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更簡單的辦法。
顧惜顏大可以直接憑藉着自己的武功將這些人一一殺了替姐姐報仇。
他們會在某個角落裏安靜地死去。
但這怎麼能夠?
那些亡魂需要得到安息,而罪人要揹着天下人的唾罵下地獄才行。
歲月流長。
即便是現在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後人也會知道他們的罪行。
無論多久,他們都再不能安生。
他們要永遠永遠,都以此謝罪。
雨下得越來越大,顧惜顏的鮮血也流得越來越多。
此刻她的嘴脣已經是慘白。
所有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沉寂。
只有大雨簌簌落下的聲音。
沈子鬱再也忍不住,身子一動往前走去。
他怕再不去,他的小師姐就沒了…
他不能沒有小師姐…
就在這時。
圍着的人羣紛紛散開。
蘇長策穿着一身玄色錦袍而來,身旁,是言風替他撐着傘。
透過大雨,似乎能看到他臉上的冷意。
晦暗不明的眸底,是對女子無盡的心疼。
永康帝站起身來,顫顫道:“小皇叔…”
“您怎麼來了?”
他不是向來最不喜歡管這種閒事的麼?
今日倒是新奇。
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永康帝有些疑惑地蹙眉。
蘇長策便未看他一眼,而是從袖口中拿出一方錦帕。
接着,他不顧衆人的視線,拿起顧惜顏的手腕,輕柔地替她裹住傷口。
望着那刺目的紅,他身上的凌厲更甚。
但在觸及到顧惜顏的視線時,他又變得柔和起來。
“可處理好了?”
他輕聲問道。
顧惜顏淺淺地笑了笑,“好了。”
不知爲何,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因爲有蘇長策在她的身旁…
她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了下去,堪堪地落在了蘇長策的懷裏。
蘇長策將她抱起,看着她的眼睛,溫聲道:“那本王帶你回去。”
顧惜顏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她嗅到了好聞的檀木香氣。
都結束了…
好累…
她閉上的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長策身子一顫,他凌厲地視線掃過鳴冤堂內的幾人。
強勢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比寒冬還要冰冷,令人不由地發起抖來。
他的視線在永康帝的身上頓住,片刻後,他淡漠地開口:“還需要本王教你如何下旨麼?”
永康帝不敢直視他。
“不必了。”
“小皇叔,您慢走…”
蘇長策垂下眸子,懷中的女子毫無反應。
他邁起步子,在言風的遮擋下,抱着顧惜顏離開。
幾人也急忙跟着他而去。
剩下的人一臉的不明所以…
永康帝更是瞪大了雙眼。
小皇叔他和顧惜顏?
?什麼時候的事?
他爲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顧太后更是痛心疾首,原來顧惜顏早就攀上了攝政王這根高枝,怪不得要與顧家割席…
若是她能事先知曉,事情又怎會發展到這個不可控制的地步!
說來說去,還是顧惜顏心思太過深沉,將他們耍的團團轉…
這邊永康帝肅了肅神情。
“顧鳴深殘害無辜,謀殺親女,與賊人夥同,意圖謀反,罪大惡極。”
“即刻廢除官職,貶爲庶民,押入刑獄,擇日問斬。”
“至於丞相府…”
他看了顧太后一眼,冷聲道:“抄家流放,不得有誤!”
沒有誅顧鳴深的九族,已經是很給顧太后面子了,只希望她不要再得寸進尺。
顧太后亦是明白這個道理,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沒了,都沒了…顧家完了…
沒有了身後的顧家,她就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后,日後…
她不敢再細想下去。
永康帝又道:“陳青雲,冒充皇室血脈,囚禁皇子,殺害兩任王妃,私自囤兵,驚擾東秦百姓,罪不可赦。”
“亦押入刑獄,擇日問斬!”
“至於其他人,或多或少有參與此事的,大理寺卿按律法判理。”
“今日三部重臣及帝京各位百姓在此,你們可有異議?”
他朝着衆人問道。
嚴尚書,杜御史和周嘉禮皆是沒有任何意見。
“臣等無異議。”
外邊的百姓更是跪了下來,“惡人當誅,皇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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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帝鬆了一口氣。
“今日事畢,擺駕回宮。”
衆人紛紛行禮,“恭送皇上——”
永康帝帶着蘇堯走後,圍觀的衆人也紛紛散去。
周嘉禮則是留下來善後。
雲太傅走向被押着的陳青雲,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臉都給打偏了。
“畜生!”
“瑤瑤在下面,等着你贖罪!”
他又冷聲道:“你還有一個娘是嗎?”
“很好。”
“本太傅會命人將她的屍骨挖出,挫骨揚灰,拿去喂狗。”
“你們一家人都別想好過!”
陳青雲臉色一變,“你敢?!”
雲太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一條敗家之犬,還敢在本太傅面前叫喚。”
說罷他又使出全力踢了陳青雲幾腳,這才拂袖而去。
他沒有讓下人打傘,而是緩步走入大雨中。
瑤瑤,爹爹把害你的真兇送下去,你要安息。
下輩子,不要再遇到錯的人了…
……
另一邊。
言風以極快的速度駕着馬車趕回了攝政王府。
蘇長策抱着顧惜顏去了自己的臥房。
他將她輕柔地放在了牀榻上,此時南宮遲也被言風拖了過來。
“不是,言風,我昨夜才回來,覺都沒睡飽呢,你把我拖來王爺這做什麼?”
他又擔心道:“王爺可是出事了?”
言風瞪了他一眼,“少廢話!”
南宮遲摸不着頭腦,只能被他一路拖來。
踏入蘇長策的臥房中時,他才驚訝地發現,王爺的牀榻上竟躺着一個美人?
這……?
蘇長策微微偏頭,“過來。”
“給她看看。”
南宮遲視線移過去,只見女子手腕處的錦帕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頓時收起了不正經的模樣,走上前去。
半晌後。
南宮遲無奈地開口:“這位姑娘失血過多,沒救了。”
蘇長策的神情冷了冷。
南宮遲趕緊解釋道:“人的氣血多重要啊,沒了,可就活不成了。”
“我看這姑娘的全身的血都快流乾了,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啊…”
“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他摸了摸頭,委婉地說道:“這姑娘是誰啊?”
“可能…大概…需要…”
“準備後事了吧…”
說着南宮遲覺着有些惋惜,生得多貌美的姑娘啊,就這麼沒了,真是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