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時間過去。
關於顧家與假宸王一事，仍舊是帝京百姓們熱議的話題。
“那日清平郡主隨攝政王離開後，就再也沒見她露過面了…”
“她割腕還血，真是讓人吃驚啊！”
一人憤憤不平道：“要是我搭上那種畜生父親，我也不想自己的身體裏流着那麼骯髒的血。”
“她做的對。”
“是啊，太畜生了，天底下爲何會有這種人！”
“死了都不夠抵消他的罪孽的。”
“便宜他們了…”
又有人擔心地說道：“那日清平郡主可是流了一地的血，那臉白得跟紙一樣…這還有得救麼？”
“不知，依我看，怕是很難。”
“唉…清平郡主當初救了那麼多百姓，如今卻是…”
“希望她能好起來吧。”
說着說着，衆人自發地替她祈福，希望上天能夠垂憐這個命途多舛的女子。
……
皇宮內。
永康帝守在了蘇堯的牀前。
他越來越虛弱了…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身爲太醫，就這般無能？”
“給朕治好宸王，否則朕砍了你們！”
殿中的太醫們紛紛跪下，“皇上息怒…臣等已經用盡畢生所學，奈何王爺…”
永康帝此刻哪聽得進這些？
他怒聲道：“來人，給朕拉下去砍了！”
“皇上饒命…饒命…”
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
蘇堯摸索着抓住了永康帝的手，“皇兄…咳咳…”
永康帝趕忙去看他，“快躺好。”
“朕一定會救你的，你別擔心…”
“屬於你的東西，朕會加倍的補償你…”
但前提是，你好好的。
蘇堯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皇兄，臣弟的身子是什麼情況，臣弟一清二楚…”
“之所以堅持了這麼多年，就是想着有朝一日，還能見見你。”
說着他有些無奈。
“只可惜，臣弟的眼睛看不見了。”
“但臣弟已經心滿意足。”
永康帝心中一陣悲慟，“不許再說這種胡話！”
“我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日。”
“要繼續一起走下去才是，這也是母妃希望看到的。”
“皇兄…”
蘇堯頓了頓，轉口道：“哥哥…”
“你如今已經是九五之尊，但請允許小堯這般喚你。”
“恕小堯只能到這了。”
永康帝握緊了他的手，“不行！”
蘇堯笑了笑，“小時候在宮裏雖然過得苦，但只要跟在哥哥的身後，就什麼都不怕了。”
“後來…”
“罷了，都過去了。”
他鄭重地說道：“哥哥，要做一位明君，守護好東秦的江山。”
“你過得好，便足矣。”
永康帝鼻間酸澀了起來，“哥哥答應你。”
蘇堯的氣息越來越弱，他灰色的眸子裏突然有了些光彩。
看來上天還是眷顧他的。
至少在最後一刻，他還能再看到最親之人的臉龐。
“哥哥，是清平郡主救了我，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向她當面道謝了…”
永康帝悲痛地出聲：“哥哥會記住她的恩情。”
“好。”
蘇堯點了點頭，他擡起眸子望向窗外。
“那時也是這樣的天氣。”
“母妃帶着我們兩個人在殿外曬太陽。”
“我想母妃了。”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透過窗灑落在殿中的那抹陽光。
“今生有緣兄弟一場，甚是慶幸。”
蘇堯撐着最後一口氣，“只盼來生，亦能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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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堯…拜別…兄長…”
他的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安詳地閉上了雙目。
“小堯！”
殿中傳來永康帝撕心裂肺的聲音。
“你受了那麼多的苦，我還沒有來得及補償你…”
“是我識人不清…”
年輕的帝王紅着眸子，落下淚來。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我是皇帝，你是我的親弟弟，明明我該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小堯，是我的錯。”
可惜這些話，蘇堯再也聽不到了。
永康五年，永康帝失而復得的親弟，真正的宸王殿下，薨。
……
慈寧宮。
顧太后着急地坐在主位上，“顧嬤嬤，母親如何了？”
顧嬤嬤從外邊打探消息回來。
“太后娘娘，老夫人得知了顧家的變故，病倒了…”
顧太后站起身，“快派人去給母親瞧瞧。”
丞相府被抄家後，府上的人逃的逃，跑的跑，顧太后便命顧嬤嬤準備了一處宅子，將顧老夫人給接了過去。
到底是她的親孃，她又豈能不管？
顧嬤嬤恭敬道：“已經尋了大夫了。”
顧太后稍稍地寬了一下心。
她又問道：“那小踐人呢？”
顧嬤嬤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人一直在攝政王府，聽說是沒救了。”
顧太后冷下了神情。
“死了好！”
“將我顧家害成這個樣子，還想好端端的？沒這個道理！”
“她就算是沒死，哀家也絕不會放過她！”
顧嬤嬤低下頭，“毓秀宮那位，被皇上打入冷宮了。”
是顧雁雪。
顧太后擺了擺手，“不必理會。”
顧家如今出了變故，顧雁雪乃是顧家的女兒，永康帝又怎會放過她?
她該擔心的，是自己這個太后還能不能做下去。
這時，稟報聲傳來——
“皇上駕到。”
顧太后的心沉了沉，該來的，終歸是要來。
永康帝帶着一身的冷意踏入慈寧宮。
他在顧太后身前站定。
“都給朕滾出去。”
慈寧宮的宮人不敢怠慢，紛紛退下。
殿中只剩永康帝和顧太后二人。
“太后，小堯他，沒了。”
顧太后怔了怔，她無力地擡起眸子。
蘇堯死了。
那事情便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她沉聲道：“所以呢？你要殺了哀家這個太后麼？”
“你別忘了，你能有今日，是誰扶持的你！”
“一位忘恩負義的帝王，傳出去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麼？”
永康帝冷笑了一聲。
“是。”
“是你們顧家幫朕登上了帝位，朕心中也始終記着。”
“平日裏你和顧鳴深搞的那些小動作，朕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你們顧家千不該萬不該動他。”
他一臉的恨意，“顧家的所有人，朕都不會放過。”
“朕確實是要顧及着你這位太后的顏面的。”
永康帝看了一眼慈寧宮，“這裏是個好地方。”
“從此以後，太后便安心在這待着，朕會給你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