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雅只好將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身回了屋內,剛推開小寶的房門,就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哭喊着,一臉慌張地撲進自己懷裏,肉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抓住自己,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媽咪!”
“媽咪,嗚嗚嗚……”
見到孩子哭得這麼撕心裂肺,蘇清雅也是心疼得不行,她蹲下身,將孩子連帶着小被子一起抱進懷裏,走到小牀前,將孩子放下,輕輕拍着他的背,溫柔地安撫着。
“小寶,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是不是做噩夢了?不要怕,媽咪在這裏,你不要害怕……”
孩子渾身都在發抖,抽泣着,在她的安撫下才慢慢緩下情緒。
“嗯……”
他輕應了一聲,小手更加緊地抓住她的胸前的衣服。
“寶寶做了很可怕的噩夢,媽咪,夢都是假的,對不對?”
小寶的睡相一直很好,從小嬰兒的時候就不怎麼哭,通常都是一覺睡到天亮的,現在會突然做噩夢,大概是這次的拐賣事件給他帶來太大的陰影了,再加上他的哮喘病犯了,才會這麼激動害怕的吧。
“沒事的。”
蘇清雅輕輕撫摸他的頭,表情慈愛又溫柔。
“夢都是假的,只是人心裏的反應。”
“小寶,告訴媽咪,你做什麼噩夢了?怎麼會嚇成這個樣子?”
小寶緩了緩後,才紅着鼻頭,哽咽着說出自己夢境裏的內容。
“我夢見外公被大怪獸吃掉了,他哭得好慘喔~”
外公。
這兩個字出來的時候,蘇清雅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等到醒過神來,才明白小寶說的是誰。
她有些激動地抓住小寶的肩膀,神情疑惑不解,“小寶,你知道外公是什麼嗎?”
小寶出生不久,母親就去世了,他甚至連外婆都沒見過,怎麼會突然提到外公?
這個夢境,也太詭異了吧?
“不知道……”
小寶搖搖頭,語氣還帶着孩子的天真爛漫。
“寶寶夢見一個老爺爺,老爺爺帶寶寶去遊樂場,還給寶寶買好吃的。”
“他說,他是寶寶的外公。”
“媽咪,外公,是什麼啊?”
小寶說得誠懇,不像是在編故事,但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是什麼人,小寶怎麼會突然夢見他呢?
這麼多年了,這個人已經完全在他們的生活中銷聲匿跡,現在突然出現在小寶的夢裏,還被大怪獸吃掉了,是什麼意思?
蘇清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抓住孩子的手也越發收緊,瞳孔陣陣緊縮。
“小寶,你夢裏的那個老爺爺長什麼樣子?”
“唔……”
小寶小手托住下巴,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一邊回憶一邊說道:“高高的,瘦瘦的,頭髮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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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
蘇清雅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卻只得到令她失望的答覆。
只見小寶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一番後,還是搖搖頭,有些爲難道:“唔……寶寶想不起來了。”
“寶寶忘了……”
蘇清雅的心隨着孩子的話一點點地往下沉去,她輕嘆氣一聲後才猛地反應過來,剛才她居然想要知道對方的長相。
那個男人拋棄了她和母親那麼多年,對她們母女兩不管不顧的,她以爲自己應該恨他,根本不想見到他才對,原來她還是放不下的,就算那個人再混蛋,再不是人,她也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到底長什麼樣子,是什麼人。
她想當着他的面,說出這些年她和母親受到的委屈,她想厲聲質問那個男人,這些年來爲什麼不要她和母親,爲什麼要拋棄她們。
她說是放下,其實一提到那個人,還是忍不住情緒激動啊。
這次那個男人無緣無故出現在小寶夢裏,是想暗示她些什麼嗎?
被大怪獸吃掉了,難道說……他出事了?
蘇清雅抱緊孩子,擡頭就對上窗外的那一輪彎月,月缺人不圓,這輩子,她還有機會再見到那個男人嗎?
那個老先生,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他的,今天他這麼激動要找母親,還因爲母親的事暈了過去,恐怕跟母親關係不一般吧?
無數的疑問環繞在蘇清雅心頭,卻無人可以爲她解答,她扭頭看向外面的照片牆,喃喃出聲。
“母親,雅雅現在很混亂,你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京都市中心醫院,搶救室前。
傅霆琛坐在長廊的凳子上,看着對面那同樣坐在凳子上的男人,他低着頭,滿目痛苦,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頭髮,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焦急和無奈。
認識厲淮景這麼久,跟他當了這麼久的死對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天快塌了的絕望表情。
“厲淮景,有些事情,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低沉,這裏沒有別人,他摘下變聲器和面具,以本來面目直面對方。
厲淮景聞言身體僵了僵,隨即擡起頭,同樣目光森冷地凝着他。
“解釋什麼?”
“傅霆琛,你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要這些?你以爲睡了一晚,就有權干涉她的事了?你還早了八百年呢!”
傅霆琛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兀自提出自己的疑問。
“厲闕天和蘇清雅的母親是什麼關係?”
厲淮景聞言瞳孔猛地一縮,果然,還是被他注意到了。
“沒什麼關係。”
“你不要亂猜。”
“呵。”
傅霆琛冷笑一聲,臉驟然沉了下來,“沒什麼關係?你覺得這話騙得過誰?”
“厲闕天見到清雅母親的照片那麼激動,知道她去世的消息後更是痛苦得當場昏厥,你以爲,我是傻子嗎?”
“我這個局外人都察覺出來了,你以爲,能瞞得過她嗎?”
此話一出,厲淮景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瞬間喪失了剩餘的力氣,他有些頹廢地坐回到椅子上,臉色微微發白。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義父的書房裏一直掛着一幅巨大畫像,那畫像上的女人……跟清雅母親年輕的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