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在她的認知裏,他的父親就是拋棄了她和她母親,讓她們母女倆吃了這麼多年苦頭的人渣,她說過,她恨那個男人,永遠都不可能會原諒她,現在這個父親忽然無緣無故地冒了出來,你讓她怎麼接受?”
“厲淮景,你這根本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啊!你覺得她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況且我們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們就是真正的父女,現在讓他們見面,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總之,我不同意,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去攪和她此刻的安寧。”
傅霆琛說完,轉過身,將面具和變聲器重新戴了回去。
“她還在家裏等消息,厲淮景,好好想清楚什麼是你該做的。”
“她居然……恨她的父親?”
厲淮景愣在原地,表情錯愕而蒼白,怪不得她家裏那面牆上都是自己和母親的照片,怪不得她從未在人前提過她的父親,原來是這樣!
不過她的感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也是被親生父母拋棄,吃了那麼多苦的人,他對他們的怨恨很深,也絕不可能會原諒拋棄自己的人,那他有什麼理由逼迫蘇清雅去做他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呢?
厲淮景如遭雷擊,向來殺伐果斷的一個男人,此刻面無血色,痛苦糾結得像個孩子一樣,他沒有執着於搶回手機,而是轉過身,一拳狠狠地砸到牆上,一口牙幾乎都要咬碎了,如同暴怒又無處宣泄的野獸。
“那要怎麼辦?!”
現在義父情況危急,他卻連他的心願都無法達成,可蘇清雅,他同樣也不願意傷害她,畢竟她是自己深愛的女人啊,他現在整個人就像被架到了火上烤,煎熬得整個人都開始煩躁起來。
“該死的!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轉過身,彎下腰,雙手握成拳頭捶牆,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道始料未及的聲音。
“什麼其他辦法?那位老先生的病情很嚴重,很棘手嗎?”
兩個男人同時愣了愣,渾身僵硬如同雕塑一般,緩了半晌,才機械式地轉過頭,對上的就是那張清冷寫滿困惑的臉。
蘇清雅!
她怎麼會來?!
厲淮景愕然地瞪大眼睛,腦子嗡地一下,旁邊的傅霆琛同樣也沒好到哪裏去,在看清那個人的臉後,他的心猛地跳了跳,長嘆一聲,幸虧她來得比較晚,要是再早一些,看到自己面具後的臉,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混亂的局面了。
“清雅,你怎麼來了?就留小寶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他快步走到蘇清雅面前,將身上的外套脫下罩在她身上,關切地詢問着。
蘇清雅沒有推辭,只是攏緊那寬大的外套,表情多了幾分嚴肅。
“沒事的,靜靜剛好下夜班,我已經讓她先幫忙在家照顧小寶了。”
“那位老先生怎麼樣了?你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實在是在家裏坐不住,就到醫院來了。”
“對了,你們剛才說什麼沒辦法?難道說老先生的情況很不好?”
想到這,蘇清雅的心忽然懸了起來,想到那人倒在自己面前,緊閉雙目,那副蒼白痛苦的樣子,感覺自己的神經就像被一雙大手攥着,狠狠扯緊了。
“沒有,你不用擔心,厲先生的手術很成功,現在正在加護病房裏休息。”
霍先生的話讓蘇清雅緊繃的神經放鬆些許,長嘆出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那位老先生在哪間病房,我方不方便進去看一下他?”
沒有親眼見到對方安然無恙,她總是有些放心不下。
此言一出,兩個男人幾乎是同時擡起頭,對視一眼,同時發出疑問。
“你要見他?”
他們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蘇清雅愣了一下,“人畢竟是在我家出事的,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看望關心一下。”
況且,她心中還有無數疑問想要問那位老先生呢,不過現在,應該也不是問話的最好時機,這點她倒是不着急。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詭譎和暗沉。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女連心?厲天闕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她,而她也因爲放心不下厲天闕在他甦醒的這個點趕到了醫院。
正當兩個男人猶豫着,要不要讓她進去的時候。
病房裏卻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那是有人拿手指輕釦桌面的咚咚聲。
“蘇……蘇……小姐……”
那聲虛弱到了極致的叫喚聲讓在場的三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蘇清雅怔住,傅霆琛則沉了雙眸,唯有厲淮景,在萬般糾結之中,還是向蘇清雅低下頭,誠懇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清雅,不瞞你說,我義父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身體還很虛弱,本來是不方便見客的,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見你,你能不能進去看看我義父,陪他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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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淮景的聲音低沉,帶着幾分哽咽,蘇清雅從未見過他這麼低聲下氣的樣子,看來這位老先生,他的義父,真的是對厲淮景非常重要的人。
她點點頭,應了下來。
“好,正好,我也有話想要對老先生說。”
“謝謝你,清雅。”
厲淮景雙眼微微泛紅,推開病房的門,蘇清雅走了進去,她沒有回頭,所以根本不知道身後的兩個男人是用怎樣糾結深沉的眼神盯着她的。
門關上後,厲淮景扯了扯脣角,笑容苦澀到了極致。
“看來,這就是天意啊。”
“我們在這爭執不休,最後,上天還是讓清雅自己做出了選擇。”
“我們就在這等着吧,或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呢。”
不同於厲淮景的樂觀,傅霆琛始終都是擰着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但願吧。”
他跟厲淮景不同,他是親眼看過清雅提起自己父親的時候,臉上那仇恨和悲傷的表情的,那可是二十多年的拋棄啊,這麼深的芥蒂,豈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他只是擔心,她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