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庭來到前廳的時候,前廳內正負手站着一箇中年男人。
來人身着一襲錦灰色長袍,眉目間滿是從容與睿智。
“小婿顧靖庭見過岳丈大人。”顧靖庭上前恭敬行禮,“不知岳丈大人前來,有失遠迎。”
“王爺不必多禮。”雲父上前扶住了顧靖庭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見他如今雖流落明州,渾身上下氣度不減,比之上回在崖州所見,更多了幾分從容不迫的氣度,實在難能可貴。
“岳丈趕緊上座,明州天寒,岳丈大人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顧靖庭親自給雲父倒了杯熱茶,恭敬奉上。
“小初呢?”雲父開口問道。
顧靖庭尷尬地抿了抿脣:“清初身子弱,本想着讓她多歇一會兒,聽聞岳丈大人前來,她正忙着梳妝,一會兒就來。”
雲父滿意地點點頭,嘴上客氣了幾句:“小初她母親過世得早,無人教她爲妻之道,她若是有做得不好的,王爺儘管提點。”
顧靖庭聞言,立刻站起身,誠摯道:“岳丈大人言重了,清初一直做得很好,能得清初爲妻,是我三生有幸,斷不會對她有任何不滿。”
“王爺快坐。”雲父見顧靖庭對小初心意未變,心裏的石頭也不由得放下了一些。
前些日子他聽聞顧靖庭竟是懷王嫡子,心裏也不免替小初擔憂。
當初在崖州之時,應允小初嫁給顧靖庭,本就覺得是他家小初高攀了。
不過好在顧靖庭出身寒微,倒也還說得過去。
誰能想到顧靖庭竟會是懷王流落在外的嫡子,如今更是被封爲了王爺。
世事多變,他真是擔心小初因此遭到冷落嫌棄。
不過好在依着今日所見,小初竟還能睡懶覺,想必顧靖庭對他家小初一如當初承諾的一般,細心愛護得緊。
“爹——”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雲清初快步跑進了前廳,身後跟着抱着念兒的安娘。
雲父看到自己的女兒,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許久未見,父女二人不禁抱頭痛哭。
“小初,一切可都還好?”雲父老淚縱橫道。
雲清初看着面前形容憔悴滄桑不少的父親,止不住落下淚來。
“好,女兒一切都好,都是女兒沒用,讓父親受苦了。”
“小初說的哪裏話,若不是有這般出息的女兒賢婿,你爹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老死在崖州了。”
雲父嘴角噙笑,擡着袖子替雲清初擦了擦眼淚。
雲清初望着面前的父親,淚水卻越流越多。
上一世,是她害得父親慘死,好在重活一世,父親和阿兄都能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這便足夠了。
“清初,不哭了,再哭可要被咱們的念兒笑話了。”顧靖庭笑着抱過了安娘懷中的念兒。
念兒如今已滿百天,愈發可愛伶俐起來。
小小的她被包裹在紅色襁褓內,烏溜溜的眉眼像黑葡萄一般,睫毛忽閃忽閃的,粉嫩的小拳頭緊緊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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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陌生的雲父一點也不怕生,反而咿咿呀呀地叫喚着,十分惹人喜愛。
雲父被面前的粉嫩嫩的念兒吸引住了目光,眼裏都是化不開的慈愛。
“像,同小初幼時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雲父搓暖了雙手,只覺得心尖都發顫:“快,讓外祖父抱抱。”
顧靖庭笑着將念兒交到雲父懷中,雲父抱着粉嫩的孩子,不由得潸然淚下。
“小初,你身子可還好?”雲父不由得想到當年髮妻生子時的痛苦,對女兒很是擔心。
雲清初笑着轉了轉身子:“爹爹放心,女兒身體好着呢!”
“好,好,還得虧王爺對我家小初照拂得好。”雲父很是感激。
幾人圍繞着家長裏短閒敘了一會兒。
雲清初見念兒是時候喝奶了,便喊了安娘將孩子抱了下去,又吩咐底下人換了茶水點心。
“爹爹一路舟車勞頓定是辛苦了,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我喊下人早些備午膳。”
“爲父不餓,爲父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王爺說。”雲父眸色凝重地看向顧靖庭。
顧靖庭立刻起身,恭敬拱手:“岳丈大人不必稱我爲王爺,喊小婿一聲靖庭便好。”
“禮不可廢。”雲父上前扶了顧靖庭落座,鄭重道:“王爺,其實微臣此番前來,是受了太后娘娘懿旨。”
“皇祖母?”顧靖庭不解,“先前聽皇祖母的意思,有意讓岳丈大人官復原職,怎的反倒叫岳丈大人來了明州這偏遠之地?”
“王爺,微臣說句實話,還望你莫要生氣。”雲父認真道。
“爹爹,你就莫要同夫君繞彎子了,夫君不是那小氣的人。”雲清初笑着說道。
“正是,岳丈大人但有指教,小婿定洗耳恭聽。”顧靖庭一副受教模樣。
“好,那微臣便直言了,敢問王爺可讀過《資治通鑑》、《道德經》?”
“小婿慚愧,小婿未曾讀過這些。”顧靖庭一臉愧色。
他不過一介武將,讀的最多的也就是孫子兵法之類的兵書。
《資治通鑑》那是爲帝王治政所編,他從未涉略。
“父親,您的意思是,您要教夫君這些?”雲清初立刻領悟了過來!。
顧靖庭聞言,也頓時明白了皇祖母的心意,他不由得眸光亮了幾分。
“老臣不才,自薦做您師父,還望王爺爲天下百姓計,今日起勤勉上進,苦學帝王之術。”
雲父說着,徑直朝着顧靖庭跪了下來,神情恭敬無比!
顧靖庭恍然,屈膝下跪:“恩師在上,請受靖庭一拜。”
“好了,你們可別再跪來跪去了。”雲清初笑着上前扶了兩人起來,“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
雲父面色嚴肅:“小初,今日起,你也不可懈怠,應當好好做你的逸王妃,一切當從明州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