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遲身子一歪，又趕緊坐直。
“師傅，您也來看熱鬧啦？”
顧惜顏邁起步子走過去，“沈子鬱。”
胖糰子無奈，只好停了手，他正想遠離趙銀鈴，卻被她一把抓住。
“還想跑！”
“銀鈴…”
蘇懷瑾輕咳一聲，“快些停下。”
趙銀鈴有些委屈，“表哥，是他先欺負我的…”
“你胡說，明明你先罵我是死胖子的！”
沈子鬱當然不從，“你就是欠揍！”
“哎喲！疼——”
“小師姐…”
肉肉的耳朵被人揪住。
顧惜顏瞥了他一眼，“你身爲一個男子，怎能對小姑娘出手？”
“嗯？”
沈子鬱趕忙認慫，“錯了…”
“小師姐，我錯了還不行嘛…”
“你快鬆開！”
他又求救地看向一旁的蘇長策，“姐夫，救我…”
蘇長策望向天邊。
今天的天氣好像還不錯…
沈子鬱：……
終究是錯付了吧，他那一聲聲真心實意的姐夫。
顧惜顏放開胖糰子，淡淡道：“給銀鈴小姐道歉。”
沈子鬱垂下頭，聲音極小。
“對不住。”
趙銀鈴卻是沒理會他，她睜着一雙眼直勾勾地看向顧惜顏。
好威武，好霸氣，好美麗的姐姐…
她好喜歡！
“姐姐…”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喜歡你…”
甚是嬌憨可愛。
顧惜顏不禁得一笑，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銀鈴很乖，我也喜歡你。”
“真的嗎？”
趙銀鈴欣喜地擡起眸子，她乾脆摟住了顧惜顏的手臂，“姐姐，你真好。”
沈子鬱暗暗唾棄了一聲，更是翻了個白眼。
這個死丫頭，方才打架那個勁呢？
蘇懷瑾亦是笑了笑，“好了。”
“銀鈴，出來許久了，快隨表哥回去吧。”
趙銀鈴搖了搖頭，“我不。”
“我要住這裏，我喜歡這！”
她小心地問道：“郡主姐姐，你府上還缺丫鬟嗎？”
“我力氣大，什麼都能幹的…”
“還有，我可以儘量少吃一點東西，你就收了我吧…”
蘇懷瑾聞言，神情一肅。
“銀鈴，不可胡鬧。”
“嗚嗚嗚嗚——”
小姑娘眼眶一紅，就要哭出來。
顧惜顏思索片刻，溫聲道：“世子，既然她想住，便住着，郡主府也沒幾個人。”
趙銀鈴趕忙點頭，“是的是的。”
“我就想待在這…”
“還是姐姐好！”
她蹭了蹭顧惜顏的胳膊，像一只撒嬌的小貓兒。
蘇懷瑾聳起肩，無奈出聲：“好吧。”
“你便在這待幾日，過些日子表哥再接你回去。”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蘇懷瑾一人離開了郡主府。
沈子鬱憤憤不平地看了趙銀鈴一眼，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
趙銀鈴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銀鈴，要是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找他們二人。”
顧惜顏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溫和。
“好！謝謝郡主姐姐！”
趙銀鈴又看向一旁的男子，是她從來未見過的那種…
比表哥生得好看多了…
與郡主姐姐可真是般配啊！
她怯生生地說道：“姐夫…這段日子便要打擾您和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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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遲差點就要從搖椅上跌下來了。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會巴結人了？
還是他老了？
蘇長策微微勾起嘴角，“玩得開心。”
該說不說，有眼力勁。
這樣乖巧的孩子住進郡主府，他一點意見都沒有，除了那個南宮遲。
南宮遲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東西。
“曬草藥去咯！”
……
夜深了的時候。
沈子鬱睡得正香，他翻了一個身，突然覺得涼颼颼的。
他眼皮動了動，迷茫地睜開眼。
好傢伙！
睡意頓時散去，他嚇得坐了起來，“胖丫頭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我這裏做什麼！你要嚇死我啊！啊？”
迴應他的只有抽泣的聲音。
沈子鬱頓了頓，去點了燭燈。
屋子裏亮了一些，他這才發現，趙銀鈴已經是淚流滿面，眼睛都是腫的。
“你…怎麼了？”
趙銀鈴一直哭，一直哭。
“唉，你先別哭了，你倒是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沈子鬱拿出一塊手帕，遞給了她。
“嗚嗚嗚…”
趙銀鈴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我想阿爺和阿奶了…”
“可是阿爺去世了，阿奶也已經年邁，不能再照顧我了…”
她紅着眼睛，“我沒有家了…”
沈子鬱有些疑惑，“你不是世子的表妹麼？”
“還有你不是康平侯府的小小姐？你有爹孃，還有姐姐啊？怎麼就沒有家了？”
趙銀鈴搖了搖頭。
“那算什麼家…”
“如果是家的話，又怎會把我從小就扔在阿爺阿奶那裏…”
“那麼大一個侯府，卻沒有我的位置。”
她的語氣愈發低沉，“我不懂事，我不像姐姐那般會討人喜歡，我還就知道吃，不能給侯爺和侯夫人帶來利益。”
“是我沒用。”
沈子鬱喉間一哽，他猛然發現，趙銀鈴兇猛的外表下，是一顆脆弱的心。
那些表面上的生硬，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弱小的內裏。
他安撫道：“你要這麼想，這世上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你已經很好了。”
趙銀鈴擡起頭，不解地看向他。
“就比如說我吧。”
“我是個孤兒，沒有父母，真真是沒有一個親人的那種。”
“若不是師傅把我撿了回去，我早就死在哪個角落裏了吧，短暫的一生來來去去，都不會有人發現。”
沈子鬱說起這些的時候，卻是輕鬆的。
“你的父母還在，世子對你也很好，終歸是一家人，日後到底也是要聚在一起的。”
趙銀鈴悶聲問道：“你爲何看上去一點也不難過？”
沈子鬱擺了擺手，“我難過什麼呀？”
“師傅對我很愛護，我還有小師姐，師兄，那些過往比起這些人來說，不值一提。”
“我這麼與你說，也是想告訴你，什麼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趙銀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沈子鬱笑了一聲，“好了，快回去歇着吧，明日我帶你在帝京好好逛逛。”
“好！”
趙銀鈴的心情緩了一下，歉然道：“今日的事，對不住。”
“沒事！”
“我男子漢大丈夫，不在乎這些，你也別放在心上。”
“快去吧，睡醒了就不難過了。”
只是趙銀鈴離開後，沈子鬱一身的倔強散去，他窩在被子裏，身子顫抖了起來。
因爲沒有，所以他渴望得到，因爲得到，所以他害怕失去。
他怕小師姐看不到他，不在乎他，所以拼命地去惹事，想引起她的注意。
他又怎能不知要懂事一點？
他已經很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