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陸見深緊攥着手機,他看着前方,一字一字:“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也許,到了現場你就知道了。”
季知南:“?”
季知南聽得一頭霧水,但聽陸見深這麼說,他倒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以爲,陸見深突然調集所有人去塌方現場是想幫林煙,畢竟林煙也帶着人過去了,陸見深這是愛屋及烏。
這時,陸見深拿起手機,從通訊錄翻出陸西沉的號碼,撥下。
電話裏傳來一陣機械的重複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陸西沉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如果林鹿真的還活着,那昨天送林鹿去東城的人就是陸西沉。
他聯繫不上陸西沉。
外面依舊是大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另一邊。
北寧高速塌方路段。
陸西沉一直在幫救援隊救人,雖然陸續趕來的救援人員在增加,但現場的情況卻並不樂觀,一是大雨沒停下來,二是越往下挖,越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車埋在下面。
附近村民也有來幫忙的。
有的車挖出來,但車上已經沒有活人了。
巨大碰撞,撞擊,再加上埋在泥土之下缺少空氣,有的人曾掙扎求救,被挖出來的時候雙手指甲都被折斷了。
死亡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陸西沉第一次這麼直觀的面對死亡,前一秒還是鮮活的生命,也許下一秒就在他的眼前斷絕生機。
生命偉大,又渺小。
堅強,又脆弱。
陸西沉越來越沉默,一刻不停歇的幫忙救人。
林鹿也一樣。
越往下挖,傷得越重,頭,四肢,軀幹……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但現場沒有一個人離開,也沒有一個人放棄。
救援隊越來越多。
人也越來越多。
與此同時,林煙趕到現場。
她知道林鹿還活着,從救護車,從那些受傷離開的倖存者口中,她知道林鹿還活着,但在看到滿身泥污血跡的林鹿時,林煙險些哭出聲來。
林鹿還活着。
沒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天光傾瀉落下,林鹿就像是站在一束光裏,明明滿身血污,卻彷彿天山上最聖潔的潔白雪蓮。
生與死,愛與恨。
原來這麼近,又那麼遠。
近到咫尺,遠到生死相隔。
“鹿鹿……”林煙眼眶通紅,她很想走過去抱一抱她。
兩個都以爲對方可能死掉的人,在這一場大雨裏再度重逢,這一刻,他們超越了生死。
“別啊,煙姐,”林鹿朝着她笑,舉了一下雙手:“我手上有血和泥,下面還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去救呢,你要來嗎?”
她問,你要來嗎?
她救人是她的事,她想做什麼,也是她的事,她從不會以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哪怕這個人是林煙。
林煙深吸了一口氣,點頭:“好啊,我跟你一起。”
林煙朝着林鹿走過去。
不,她是跑着過去的,一向穩重的林煙,平生第一次失控。
林鹿是她的家人。
是她熱愛的人。
在這場大雨之下,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最熱愛的人。
他們彼此默契到甚至一句話都沒問過對方,爲什麼明明活着,卻沒第一時間聯繫對方,林煙不會問林鹿,她爲什麼在這兒。
林鹿也不會這麼問林煙,因爲在,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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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見也快到了,他也來幫忙,”林煙說着,頓了一下,再度開口:“我男朋友也來,鹿鹿,等下你就能見到他了。”
林煙曾經因爲怕林鹿見到季知南,而想起一些失去的記憶,又或者,怕季知南見到林鹿之後,會高速陸見深。
但,不重要了。
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她想把季知南公開給自己的家人知道,不管什麼後果了。
就算,陸見深知道林鹿還活着,知道就知道了。
他們都活着。
即使林鹿短暫的忘掉了陸見深,那又怎樣?
“那個小白臉嗎?”林鹿皺了皺眉,開口:“厲宴行說,你男朋友是個小白臉,他還說,那個小白臉不是好東西,讓我勸你分手。”
厲宴行躲去國外了。
哼!
這個仇,她現在就報。
林煙:“……”
行吧,厲宴行這小子最好別回國了,否則,她會讓他跪下來叫爸爸!
“厲總的話,你也信?”林煙拳頭都硬了,咬牙:“他才小白臉,他全家都小白臉!等他回國,他死定了!”
林鹿咳了兩聲:“煙姐,下手別太重,他柔弱不能自理,我怕你把他打死。”
“哦,”林煙點了一下頭,漫不經心道:“死就死吧,誰讓他嘴這麼踐,說我男朋友?”
林煙霸氣護夫。
林鹿嘆了一聲,搖頭:“煙姐,你這麼說我真的很受傷,你有男朋友,我再也不是你最愛的崽了,要不就還是讓厲宴行把他打死吧。”
林煙可是連她都想娶的女人!
哼,拔刀吧,狗男人!
“鹿鹿啊,厲宴行這狗東西一天到晚都給你灌輸了些什麼東西啊?”林煙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當初她真不該爲了點錢被厲宴行收買,把林鹿放在厲宴行家養。
好好的孩子,這才養幾天就給養殘了!
林鹿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煙姐,你是不知道,他給我講的可多了,還背後蛐蛐你。”
林煙:“?”
很好,她拳頭又硬了。
厲宴行最好別回來,否則,她要撕了這個狗男人!
“林總?”這時候,陸西沉朝着兩個人走過來,他意外道:“你怎麼在這兒?”
陸西沉意外。
但林煙還活着,他也替林煙開心。
“我聽新聞,說這邊塌方了,”林煙說,“其他事,等回去再說,我和裴璟帶了救援過來,先救人,其他的再說。”
“嗯,”陸西沉開口,“我那邊有需要人幫忙,林總跟我一起?”
林煙朝着陸西沉看了一眼,點頭:“好啊。”
林鹿:“?”
不是,他兩啥時候這麼熟了?
在林鹿的記憶裏,這兩個人不但沒什麼交集,甚至是不認識的。
不過,她也沒多想。
陸西沉是陸家子,林煙又一直在掌管着京都的生意,有生意上的來往認識也很正常。
“行,煙姐,你去幫忙吧,”林鹿開口,“我去那邊,那邊有傷員還在等着救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