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常子胸口重重起伏着，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心情平復了下來，耳邊再次傳來凌香閣殿內的聲音。
這個聲音不是秋兒的，而是喜貴人的人。
“不用管她，去把這個人蔘送到了御膳房，讓他們燉一鍋上好的人蔘雞湯過來，給我補補身子。”
喜貴人說完，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朝着正殿的方向走去，絲毫沒有發現，走到半路的又回來的阮常在。
張嬤嬤從凌香閣出來以後，直接去了坤寧宮。
“張嬤嬤。”沈清綰聞聲，從正殿走了出來，“您怎麼親自過來了？不知母后找本宮可是有什麼事。”
張嬤嬤福身行了個禮，“回皇后娘娘的，太后娘娘讓奴婢來給娘娘送一些東西。”
“張嬤嬤無需多禮。”沈清綰一邊說，一邊給伸出手，示意讓張嬤嬤去屋裏坐：“嬤嬤到殿中喝杯茶再走，本宮煮了一些紅棗桂圓茶。”
張嬤嬤點了點頭，“皇后娘娘客氣了，奴婢等下還要回去給太后娘娘覆命。”
“嬤嬤既然都過來了，也不着急這一時三刻，本宮本想着給母后送一些過去，剛好張嬤嬤過來了，幫本宮給母后帶一些，本宮剛巧偷個懶。”沈清綰笑意盈盈。
張嬤嬤猶豫了一下，她原本不想進去的，奈何皇后這樣熱情的邀請，想着她會不會有什麼話想要讓自己帶給太后，擡腳跟着皇后走了進去。
坤寧宮的正殿裏暖洋洋的，伺候的宮女，也不像別的宮中，一個個闆闆正正的站着，而是正圍着一個有炭火的爐子忙活着。
幾個宮女看到張嬤嬤走了進來，也沒有絲毫的慌張，很自然的走到一旁，給張嬤嬤搬了一張凳子，放在了爐子的旁邊。
張嬤嬤是宮中的老人，在後宮伺候了一輩子，還從未在哪個宮中，看到過這樣的畫面。
難怪宮女出宮的時候，坤寧宮出宮的宮女是最少的，除了嫺貴妃的眼線，只有一個宮女因爲母親病重請辭，如今又去了行宮伺候。
若是這樣算下來，坤寧宮可是一個願意走的宮女都沒有。
當初知道此事的時候，太后還與她說過此事，以爲是皇后說了什麼話，才讓那些宮女不願意出去，畢竟嫺貴妃爲了不讓自己宮中的宮女出宮，在宮中威逼利佑，說了好多難聽的話。
如此看來，坤寧宮的宮女是真的不願意出宮。
宮女也都是可憐之人，小小年紀入宮侍奉，在皇后沒有更改宮中規矩的時候，很多宮女是熬不到出宮年紀，人就已經沒有了，即便有些熬到了出宮的年紀，出宮又能做何？
給一個比自己大了好多的人當妾室，整日看着正妻的臉色過日子，倒不如一輩子老死宮中，除非熬到那種位份高一些主子的大宮女，主子高興的時候，興許會把她許給侍衛，太醫什麼的，這樣風毛菱角的好運，也不是每個宮女都有的，大部分宮女最後的命運還是很慘的。
若是在宮裏能遇到一個好的主子，在宮中伺候，又何嘗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張嬤嬤一直從坤寧宮出來的時候，也沒有等到她預想皇后要說的話。
反倒是坐在坤寧宮正殿喝茶的時候，也不知是坤寧宮中的炭火辣眼睛，還是讓她想起了入宮前，跟家人過年的時候，圍坐在火爐旁一起聊家常的樣子，竟然不禁紅了眼眶。
她垂眸朝着手中兩個的食盒看了一眼，一盒是給太后的，另外一盒是她的，兩個食盒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的，她跟着太后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好吃好喝的沒見過。
她倒不是皇后親手做的這點東西，就是覺得……她似乎被尊重了。
張嬤嬤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朝着坤寧宮又看了一眼。
她真是想不通，皇后如今的變化爲什麼會這麼大。
一個人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才會突然想通？
不過好在現在，皇上也跟皇后圓房了，之前的事情也都過去了，皇后應該會越來越好吧。
張嬤嬤離開以後，珍兒衝着在殿內伺候的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一個接着一個退了出去，她才走到了沈清綰的身側，壓低聲音說道，“皇后娘娘，其實您真沒必要對張嬤嬤這麼客氣，即便張嬤嬤是太后宮中的管事嬤嬤，那她也只是一個奴才，而您是主子，更何況您還是一個皇后，您這麼尊貴的身份，怎麼能把自己親手做的吃的給她，還給了跟太后娘娘一樣的，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肯定會怪罪娘娘的，她怎麼可以跟一個奴才用一樣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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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兒幾乎一口氣把話說完，中間根本沒有絲毫的停頓，給沈清綰制止她的機會。
直說說完以後，她依舊覺得不夠解氣，嘴巴翹得高高的，胸口重重的喘着粗氣。
沈清綰看着她的樣子，只是覺得好笑。
“今兒是怎麼了？一口一個奴才的，說話竟這般難聽。”
“我！”珍兒一頓，她憋得臉頰通紅，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我哪裏有說話難聽，我只是說的事實而已，張嬤嬤即便是太后娘娘的貼身宮女，那也是奴才，也不配皇后娘娘您對她這麼好。”
沈清綰很是認可的點了點頭，“那是不是，等到不久的將來，別人也會這麼說你？也會讓自己的主子，不要對你這麼好？”
“啊？”
珍兒聽着沈清綰的話，整個人都傻了，就連她剛剛醞釀好的眼淚，都硬生生的卡在了眼眶中，沒來得及落下來嗎，腦子就卡殼了。
“不是，娘娘……您？”
珍兒細細的在心中斟酌着沈清綰說的話，想了好一會兒，她的眸光忽的一亮。
若是等到太子登基，那麼皇后就會成爲太后。
若是皇后成爲太后，那麼她就是太后身邊的管事嬤嬤。
也就是說……
若是皇后當了太后，那麼她的地位就是此時的張嬤嬤。
這麼想來，皇后對張嬤嬤好一點，似乎，好像，大概也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以後等她當上太后宮中的管事嬤嬤，那麼當今皇后賞她一點東西……
一個小小的宮女，拼盡全力的往上爬，爲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