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百般呵護,連重活都不讓她幹。
如今她突然被通緝,還牽扯進這麼大一件事,他整個人都懵了,心裏像被刀割一樣疼。
日子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出這檔子事?
原本平靜的生活,彷彿一夜之間塌了天。
前幾天他們還在計劃休假去海邊,她說想吃現撈的蝦,他笑着說下個月就帶她去。
可這才過了幾天,廠區就下達通緝令,說她涉嫌拐賣兒童案。
張營長翻來覆去地想,她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去文工團排練,怎麼會跟這種事扯上關係?
他越想越亂,心裏既憤怒又無助,只覺得天旋地轉。
“人找到了,你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張營長,你媳婦今天那反應,你不覺得不對勁嗎?我們不冤枉好人,也絕不會放過壞人。”
科長站起身,語氣低沉卻堅定。
他盯着張營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妻子接到電話後,臉色都變了,手直髮抖。她說要回孃家探病,可她孃親根本沒生病。她走得太急,連結婚戒指都沒戴。這像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嗎?”
張營長怔住,回憶起當時場景——她的確眼神閃躲,聲音發虛,還催他快去開會,別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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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只當她是擔心家人,沒多想。
現在想來,那一幕幕,處處透着詭異。
對一個小孩子下那麼狠的手,另一個孩子到現在音訊全無。
其中一個孩子被發現時,後腦勺有鈍器擊打的痕跡,手臂骨折,身上佈滿淤青,送到醫院後昏迷了三天才醒來。
他斷斷續續地說,有個“穿藍裙子的阿姨”騙他吃糖,然後帶他上了一輛面包車。
而另一個孩子,五歲半的男孩,自那天下午出門玩耍後再沒回家。
監控拍到他被一個女人牽着手,走向一輛外地牌照的面包車,車一開走,就再也沒人見過他。
孩子的父母跪在派出所門口嚎啕大哭,嗓子都喊啞了。
能幹出這種事的人,心裏能有多幹淨?
這事必須查到底,絕不姑息。
科長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震得窗框嗡嗡作響。
他眼裏佈滿血絲,語氣決絕:“孩子是無辜的,每一個失蹤的背後,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我們穿這身廠裝,就是爲老百姓撐腰。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渣揪出來!”
辦公室裏的人都沉默着,可每個人眼神都變得銳利起來,拳頭暗暗攥緊。
彭宴舟那邊也有了新發現,排查之後,鎖定了兩個可疑的地方,經常有拐賣孩子的人出沒。
彭宴舟帶着兩名偵查員,連續蹲守七天,調取周邊二十多個村莊的監控,走訪了上百戶人家。
他們發現,有三輛外地牌照的面包車頻繁出現在兩個交界鎮之間,司機從不露臉,每次都是深夜出沒。
通過分析路線和時間,他們最終鎖定兩個村落——一個叫青石溝,一個叫老廟窪。
這兩地都有孩子“買來當兒子”的傳聞,甚至有老人直言:“咱村三十歲以下的男孩,十個裏頭有仨是花錢買的。”
這兩個地方正好在兩個省的交界處,日子過得還算富裕,但觀念特別守舊。
村子依山而建,磚瓦房林立,家家戶戶院牆高聳,門口掛着紅燈籠,逢年過節放炮仗,顯得熱鬧富足。
可走進去才發現,村裏的婦女幾乎不拋頭露面,孩子只喊“爹孃”,從不提“媽媽”。
許多家庭牆上貼着“傳宗接代”“重振家聲”的紅紙條。
老一輩人常說:“沒兒子的人家,死了連墳頭都沒人祭。”
這種根深蒂固的執念,催生了暗地裏的交易市場。
當地人覺得,家裏沒兒子就擡不起頭,生不出來就乾脆花錢買。
村中有個老祠堂,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祭祖。
族長站在堂前宣佈:“今年張家添了男丁,老陳家又得了個‘外頭來的’,也算是延續香火。”
臺下衆人點頭稱是,沒人覺得不妥。
有些人家連生三個女兒,被親戚冷嘲熱諷,最後實在熬不住,花了八萬塊從人販子手裏買了個男孩。
孩子被帶回來那天,全家人放了一串十米長的鞭炮,像過年一樣熱鬧。
所以,這兒有不少男孩都是被人販子拐來賣過去的。
村裏幾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普通話流利,卻不肯說家鄉話,對童年記憶支支吾吾。
有孩子曾在夢中喊“媽媽”,第二天就被家長打了一頓,說是“不能想從前”。
彭宴舟調查時,從一名小學老師口中得知,過去十年,村裏有十三個男孩戶籍是外地遷入,父母信息模糊,出生證明全是補辦的。
而這些孩子,大多數都來自偏僻山區或福利機構,被人偷偷拐出後,層層轉賣到這裏。
可這地方山多路繞,地形複雜,村裏人又特別抱團。
進村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泥石路,下雨天泥濘難行;另一條是盤山路,七拐八彎,兩旁密林遮天。
一旦有陌生人出現,村口放牛的孩子就會立刻吹響竹哨,家家戶戶的狗跟着狂吠。
男人們扛着鋤頭、柴刀從屋裏衝出,婦女抱着孩子退到後院,整個村子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彭宴舟曾扮成收山貨的小販進村,才問了兩句,就被五個壯漢圍住盤問,差點被推下山坡。
不少人家還藏着獵槍,只要外面有人靠近,村裏的男女老少就會立刻聚過來。
夜裏,彭宴舟用夜視儀觀察,發現至少六戶人家屋頂架着老式獵槍,槍口正對着村口小路。
有戶人家甚至在院牆角挖了暗坑,裏面插滿削尖的竹籤。
村裏流傳一句話:“外人進村,不是來做客的,就是來送命的。”
幾年前曾有記者暗訪,剛拍了兩張照片,就被村民圍住,相機被砸,人被打得鼻青臉腫,最後靠警察才脫身。
過去也有外人來過,一發生爭執,村民就算受傷流血也不肯退一步,打起來還鬧出過人命。
五年前,一個外地買家被騙錢,找上門理論,結果被十幾個村民圍毆致死。
屍體被扔進山溝,半年後才被野狗叼出殘骸。
警方前來調查,村民集體沉默,連最簡單的筆錄都不肯做。
有老人當着警察的面說:“這是我們村子的事,輪不到你們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