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她沒有錯
【只是後來，我發現我不需要被你定義我的好！】
他當時看完，只覺得她矯情。
現在他才知道，那不是矯情，那是她最後給他的一點體面。
傅如煙站在陽臺，看着下方還亮着的書房燈，指尖絞着睡袍的邊角，指節泛白。
她知道他最近晚上都沒怎麼睡。
也知道他在查些東西。
可她並不怕。
她做得太乾淨了，沒有一絲縫隙，連傅母的舊藥單都已經被她安排清理乾淨。
她只是怕……他始終不肯看她一眼。
明明她是陪着他最久的那個人。
是當初在傅敬安打壓他時，偷偷塞小紙條告訴他“會議安排”、提醒他“小心董事會走向”的人。
他可以不愛她，但她真的恨，恨那個叫陸知易的女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得到了他的全部眷顧。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只不過是離開了，他卻連夢都夢見她。
她站了許久，腳都凍麻了，才回到房間，躺下時，牀的另一邊仍是空的。
她翻了個身，望向窗外那一點點天色未亮的青光，忽然覺得自己像被困在一場遲遲無法落幕的劇裏，角色早已固定，臺詞也爛熟於心。
可她卻不知道，這場戲，她到底是主角，還是註定被忘記的那一個。
基地這邊天微微亮了，陸知易醒來，頭還埋在謝景行肩膀，她沒有動，只輕輕將臉往他懷裏蹭了蹭。
他睜開眼時，她正看着他，眼裏帶着點久違的清透。
“昨晚你夢見了嗎？”他聲音低啞。
她點點頭。
“夢見了，但這次不怕了！”
他摸摸她的頭。
“那就好！”
她靠在他懷裏，說。
“謝景行，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讓我重新相信，溫柔這件事，不是妥協，也不是軟弱！”
“那是什麼？”
“是被允許的勇敢！”她輕聲說。
“是我終於有了不僞裝的底氣！”
他抱緊她，沒有說話。
窗外的天一點點亮了，新的一天開始。
而她，終於從昨日的陰影中，帶着一絲微光，重新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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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基地東側的光伏面板已經悄然啓動，日光被薄霧折散成一層灰白的霧光，透進宿舍窗簾縫隙裏，像是一道悄無聲息的帷幔，溫柔又沉靜地覆蓋着房間的每一寸角落。
陸知易醒來的時候，謝景行已經不在牀上。
她下意識地伸手探了探他的被褥，餘溫尚在，想來他起得也不算太久。
她靠着牀坐起，牀頭櫃上擺着他留的紙條，用的是她最熟悉不過的黑色簽字筆，字跡一如既往地清晰乾淨。
【廚房裏有粥，熱的。
今天早上的晨會我替你擋了半小時，你可以多睡一會兒！】
她看完後輕輕笑了一下，卻沒再躺回去，而是披上衣服下了牀。
廚房裏果然還熱着一鍋南瓜小米粥，黃色的粥在鍋裏輕輕晃動，鍋蓋上騰起一縷縷熱氣，她盛了一碗，坐在餐桌邊慢慢地喝。
窗外的天色漸亮，一點點從灰白過渡成淺金，再從淺金沉入清晨陽光的明朗。
她看着那道逐漸明朗起來的光線，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靜。
不知爲何，她最近總有種強烈的對比感。
過去和現在，在她心裏交替出現，像是兩條平行線在某個不被察覺的瞬間悄然交匯。
她不止一次地夢見自己站在傅宅的樓梯上，手裏捧着一疊報告，腳下是厚重的地毯，耳邊是客廳裏傳來的腳步聲與低語，誰在說她“不識趣”，誰又在笑她“自以爲清高”，她不看也不聽，只是站着，等着那個她當時以爲最重要的人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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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每次都只是匆匆而過，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彷彿她只是一個被無意打擾的背景。
她以爲他太忙。
直到她親眼看到他在花園裏爲傅如煙披外套，細緻地爲她擋風，神情溫柔得彷彿能捧碎一池春水，她才明白，她從來不是他眼中那個需要被照顧的人。
她是“懂事”的，是“不鬧事”的，是“值得信任卻無需關照”的。
她喝完粥，將碗擱下，收拾好廚房，然後提着工作包出了門。
走在基地的小道上，路邊的梧桐葉落了一地，昨夜的風掃得整個步道都染上了秋末的氣息，風很冷，她扣緊了外套的扣子。
經過技研組的時候，江澄剛好從實驗樓門口出來，手裏提着早餐，見到她嚇了一跳。
“知易姐，你怎麼這麼早？我還以爲你今天要請假！”
“怎麼了？”她語氣溫和。
“你昨天不是狀態不太好嗎？我想着你可能會晚點來！”
陸知易笑了笑。
“偶爾情緒波動，不至於動搖整個進度！”
江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乖乖跟着她往實驗室方向走。
她知道陸知易一向是那種再難也不願把情緒掛在臉上的人，可她最近真的敏.感了一點，連她偶爾說錯一句話，都能看到她眼神裏的微微波動。
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江澄忽然鼓起勇氣問。
“知易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陸知易頓了頓，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電梯門開了，兩人走進去，站在並排的位置。
電梯升到第三層時，她才輕聲開口。
“江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曾經很執着去追逐的一件事，其實從一開始就沒那麼重要，你會怎麼辦？”
江澄怔了怔。
“要看追逐的是什麼了！”
“比如一個人！”
江澄想了想，說。
“那就看自己有沒有後悔！”
“可我不是後悔！”陸知易轉頭看着她。
“我是突然意識到，我其實從來沒被真正放在那個人的心上過！”
江澄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覺得胸口突然有些悶。
她知道陸知易在說誰。
傅衍禮。
那個名字在整個基地都是被忌諱提及的，甚至很多新來的同事都不知道這段舊事。
可江澄知道，她從陸知易的只言片語裏、從謝景行偶爾深夜看她眼神的藏不住的擔憂裏、從那幾年她一個人頂着項目不吃不睡的疲憊眼底裏，看見了太多關於這個名字的影子。
“你現在不是走出來了嗎？”江澄終於小聲說。
“你現在有謝博士，他真的對你特別特別好，大家都羨慕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