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答愛或者不愛。
他只說,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
溫知許對着他吼,“你說啊,你告訴我,到底還愛不愛我!還是說你愛上了阿莎?要留下來當她的丈夫?祈夜,你告訴我啊,只要你親口否認,我可以馬上就走,絕不會再糾纏你!”
“你說話啊,祈夜,你說啊!”
“你也是啞巴嗎?你也和我一樣,是個啞巴嗎!”
他太過於平靜,顯得她像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
溫知許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寧願祈夜親口承認自己變心,也不要自己傻傻的在這裏執着愛不愛。
她想起自己曾經的一段失敗婚姻,相愛的兩個人,會慢慢走到平淡,分開。
她一開始也以爲宋則承不一樣。
後來才發現男人對你專一,是因爲他沒錢,等到宋則承有錢有公司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時候,他的身邊,就有了其他女人。
男人都會變心嗎?
那天下輩子一定要當一個男人,看看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是不是會死!
溫知許鬆開手。
她不要聽祈夜說對不起。
他還活着,他不知道她多高興。
所以只要祈夜還活着,不再愛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該說對不起的,是她……
溫知許苦笑了一聲。
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如何都停不下來,她索性也不去管,擡起眼眸看着他。
祈夜的眼底依舊波瀾不驚。
卻在溫知許不知道的地方,心臟在流血。
他知道她的夢想,知道她的成就,知道她未來應該站在哪裏。
他不願意再看到她留在這裏,爲了一個殘廢留在這裏。
痛苦嗎?痛,痛的想把心臟掏出來,結果卻發現不管裏面還是外面,都寫滿了溫知許的名字。
但痛苦是暫時的。
她需要的一個和她站在一個高度的人。
而不是一個再也站不穩的人。
所以忍忍就過去了,她得回國去,他,會繼續留在這裏。
原以爲溫知許會說什麼,祈夜都想好了,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理她,直到溫知許死心,直到她離開這裏。
可她笑着掉眼淚。
小聲的,卻又虔誠的說了一句。
“祈夜,你長命百歲好不好?”
祈夜的一顆心,更是破碎成了上千碎片。
哪怕在恨他的時候,她想的,依舊是,他可以好好活着。
他怎麼可能不愛着這樣的溫知許?
祈夜險些就要繃不住了,他那樣定力的人,差點就忍不住了。
在溫知許收起國旗的時候,他嗯了一聲。
溫知許低下頭,眼淚打溼了手裏的國旗,然後轉身,消失在了黑夜裏。
祈夜再也忍受不住。
他倒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哪裏疼。
頭頂傳來了阿莎的聲音。
女人掉着眼淚,蹲在了祈夜面前。
“你愛她,對嗎?”
難怪三年時間,不管她做什麼,冥都不爲所動。
甚至她主動勾飲,冥也像個清冷的無慾望的男人,對她毫無興趣。
她知道冥留下來,是因爲爺爺救了他的命。
爺爺死的時候,請他幫忙照顧所有的族人,他答應了下來。
就只是爲了恩情而已,不爲其他的原因。
但阿莎在想,三年朝夕相處,萬一冥真的對她動了心呢?
結果卻是不可能的。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那個華國女人願意跟在部落身後整整三年,因爲她心愛的男人在這裏。
他們兩人,彼此相愛。
“你有一次生病發燒,叫了溫知許這個名字好幾百次。”
“她就是溫知許,對嗎?”
“爺爺活着的時候說,愛情是很神聖,很偉大的,愛情可以創造奇蹟,在他救你的時候,他說你是因爲有強大的執念,所以才活了下來。”
“是你愛着的人,讓你活下來的。”
“所以冥,你怎麼捨得讓她落淚?你愛她,爲什麼不告訴她。”
阿莎也流了好多淚,她想問個清楚,卻發現冥已經昏迷了過去!
他的假肢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漏出了一個恐怖的切割面。
阿莎急忙喊着人來,她知道這個傷口是冥最致命的痛。
有一次他也是不小心弄掉了假肢,變得像瘋魔一樣,拒絕任何人見他。
阿莎年紀小,不懂這種心情。
她只能去問部落裏最年長的嬸嬸。
嬸嬸突然想起他們部落裏那些大石頭。
“上面不知道刻了什麼東西,三年時間,越來越多,你要不帶那個華國女人去看看?”
“可是她已經走了。”阿莎臉上露出了難過。
她是很喜歡冥,想要嫁給他,給他生七八個孩子。
但是她更希望看到冥的笑臉。
不願意再看到冥流淚的眼睛。
嬸嬸搖搖頭,停下了切土豆的動作,“華國女人不會走的,愛情就是這樣,會讓人落淚,讓人無法放棄,他們相愛,上帝會讓他們重新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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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或許是冥太自卑了,那位華國女人很厲害,她是醫生,冥也很厲害,但他的身體出現了殘缺,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冥纔不願意回到她的身邊。”
“就只是因爲這個原因?”阿莎不明白,她覺得愛是勇敢,就像她一樣,勇敢的告訴冥她愛他。
但嬸嬸卻說,愛是自卑。
她不瞭解這種感情,嬸嬸笑着說她太年輕。
“等你長大後就知道了,那種最神聖的,刻骨銘心的愛,是可以爲了對方去死的。”
阿莎不懂,但她卻知道,去把那個女人攔下來。
就像嬸嬸所說的,那個女人真的沒有走。
剛升起的太陽照在她的身上,她坐在路邊整個人像丟了魂魄一樣。
阿莎快步走過去,問她是不是叫溫知許。
溫知許擡頭看了一眼。
她沒有表情,只是淡淡說了句。
“我馬上就走,不會再跟在你們部落後面。”
阿莎意外了,“你終於不用那個黑色的盒子說話了?”
溫知許沒吭聲,想要起身的時候,卻聽到阿莎說冥暈倒了。
她不免緊張,下意識就要去找祈夜。
可剛動了一步,溫知許又放棄了。
她在想,跟祈夜是不是彼此都冷靜一下好。
但阿莎突然說了一句。
“你如果死了,冥或許會瘋掉。”
“你知道嗎,他曾經一直喊溫知許的名字。”
“他的一條腿沒了,他的右手也不完整,他現在只能用左手拿槍,爺爺說過他曾經應該是軍人,是英雄,但現在,他什麼也沒有了。”
“所以他寧願把自己的膚色抹黑,寧願跟着我們生活。”
“就在我以爲,他真的會在這裏一輩子。”
“可是嬸嬸告訴我,應該帶你去看一個東西。”
溫知許就這麼被阿莎帶着進入了部落。
不久後,她看到了田地旁邊包圍的石頭和土塊。
阿莎提醒她看上面。
溫知許蹲下撿起一塊,上面密密麻麻,寫的,都是她的名字。
再看下一塊,也是如此。
所以,在她守護在外面的時候,祈夜在裏面,同樣忍受着思念的苦。
阿莎等着溫知許哭出來。
可她卻走了。
天亮後溫知許回來了,給了她一部手機和翻譯器,又走了。
不過走之前告訴她。
“我會給你打電話,不管我說什麼,你要記得按這裏,然後把聲音調大,放給他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