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之手中的動作緊了一緊。
男人低着頭望向茶杯中倒映着的自己，有些分神。
他緩了緩神接着問道：“娘娘在皇后那裏可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張士同和皇后之間的牽連，他還需要一步一步地去摸索…
回想起坤寧宮裏的一切姜沅檀搖了搖頭，她說：“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要說奇怪也就是皇后寢宮內點的香最奇怪了…”
“那香…好像可以干擾人的意識，而且當時發生的事情，過後一切都會忘掉…”她現在對那段記憶基本也是忘得差不多了。
裴玄之眼眸一轉，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女人的手上，男人想起當時在浴池中的景象，他語氣沉悶地問道：“娘娘的手方才碰到了嗎…？”
裴玄之前幾日身上受了傷需要泡殿中的藥浴，沒想到姜沅檀竟然會意外地闖入這裏。
他當時一時沒有收住手中的力度，現在想來還真是有些意外，好在男人及時收回手上的力度。
經男人這麼一說方才將此事拋在腦後的女人又會想起這件事來。
其實當時姜沅檀的手基本上碰到水，因爲她的手一直都摟在男人的脖間和肩膀上…
姜沅檀張了張嘴，正準備說沒有，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女人臉上立馬又換了一副表情。
她換上先前可憐柔弱的模樣，女人撇了撇嘴說道：“碰到了，而且還不是一點…
姜沅檀接着用略帶撒嬌的語氣說道：“我感覺好疼啊…”
男人坐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女人的表演，他無奈說道：“那臣在替娘娘上一回藥吧…”
姜沅檀低着頭的臉上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裴玄之起身朝屋裏走去，沒一會兒便看見男人手上拿着給姜沅檀塗的藥。
女人看到玉色的瓶子身子不由得一縮，當時靈雀和紅玉按着她給她上藥的情景她還歷歷在目…
姜沅檀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剛才就不演這出了。
裴玄之看出了女人的害怕，他故意發問道：“娘娘的手又不疼了…？”
姜沅檀硬着頭皮回答道：“疼…”
男人接過女人的手，他緩緩解開姜沅檀手上包着的紗布。
因爲女人的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水，眼下姜沅檀只覺手邊傳來一絲刺痛。
白色的布條垂落在桌子上，裴玄之看向姜沅檀腫脹泛着血色的手心，眼眸輕輕縮了一下。
男人將藥物慢慢抹在女人的手心，冰涼的藥膏在接觸到姜沅檀皮膚的那一刻，女人控制不住的輕呼出聲。
“疼…你輕點。”姜沅檀被疼痛感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淚，她擡眸看向裴玄之的眼神中帶着嗔怪。
裴玄之手中的動作一停，他看向女人泛紅的眼眶低聲說道：“嬌氣包…”
話雖這麼說，但男人上藥的力度確實更輕柔了，輕柔得快讓女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姜沅檀的手心上像是有一根羽毛悠悠地劃過，原先的刺痛感也被隨之而來的酥麻所替代。
纏好藥後，男人又慢慢將紗布層層包在女人手上，他認真地說道：“娘娘這幾日要多加註意，這傷口多修養幾日便會慢慢痊癒。”
裴玄之說完又從懷間掏出一個藥瓶：“這是祛痕膏，一般是在傷口結痂後再塗…”
姜沅檀聽着男人說了這麼多話，她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女人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托住自己的下巴。
她歪頭打量着裴玄之，姜沅檀輕聲說道：“沒想到，裴掌印竟然這麼關心本宮…”
裴玄之笑了笑，他不甘示弱地回道：“臣自是關心娘娘，畢竟娘娘這麼喜歡臣，臣也不希望娘娘失望…”
男人特意在‘喜歡’二字上面加重語氣，姜沅檀一時啞口無言。
姜沅檀應聲點頭說道：“是是是，掌印既然知道本宮的心可不要在懷疑本宮了…”
裴玄之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天邊氣定神閒的說道：“娘娘您該走了。”
女人狐疑地看了眼身前的男人，她心裏隱隱有種感覺裴玄之估計又要做什麼大事了。
她好奇地問道：“裴玄之你是不是又要做什麼壞事啊…”
裴玄之眉梢一挑，他被女人的反應逗笑了。
他反問道：“怎麼娘娘害怕了…？”
“娘娘從一開始選擇同臣糾纏在一起難道沒有想過臣會幹的事情…”
姜沅檀沒有聽出男人言語中那絲微弱的嘲弄，她耐心地解釋道：“我只是擔心掌印會不會有危險…”
“此事竟然同皇后有關聯，那這背後的一切都非同小可，掌印如果要處理這樁案子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女人擡頭看向裴玄之的男人眼中滿是關切，相比與以往的關心，姜沅檀這次倒顯得更像是真心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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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裴玄之幫了她那麼多次，姜沅檀對它的印象早不像先前那般了。
她也不希望男人真的因爲這個案子出些什麼事…
裴玄之心裏停頓了一瞬，他嘆了口氣說道：“臣不會有事的，娘娘放心……”
姜沅檀收了男人的答覆，她也就沒那麼擔心了：“既如此，那本宮就不打擾掌印了…”
說着女人便起身離開。
裴玄之坐在原地望向姜沅檀離開的方向有些失神，他好像並不希望她離開。
姜沅檀從東苑離開後沒多久裴玄之便去了司禮監，那裏關押着張士同。
這幾日他的人將張士同所有相關聯的地方都搜尋了一遍，什麼都沒有查到。
男人的周圍太乾淨了，乾淨到有些奇怪…所以當姜沅檀告訴裴玄之，此事同皇后有關時，他想明白了一切。
那些贓銀恐怕都已經被皇后收入腰間了。
裴玄之站到張士同面前屏退了衆人，他冷聲說道：“張大人以爲自己什麼都不說，那位就會放過你嗎？”
張士同面色微變，他笑了笑搖頭說道：“裴大人，下官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張士同在拖，他知道裴玄之抓他眼下還沒有確鑿的實證，朝廷上必然會有無數朝臣彈劾與他。
屆時裴玄之權力再大，他也會迫於朝中壓力將他放了…
想到這裏張士同的底氣像是更足了，他擡了擡下巴：“裴大人，下官清清白白可不是您一張嘴就可以隨便污衊的，這莫須有的罪名下官是不會認的！”
男人以爲裴玄之這次前來，是爲了逼迫他認下走私私鹽，貪墨一案的兇手…
裴玄之眼角微微挑起，他似是看透男人心中的想法。
他的聲音縈繞在張士同的身旁，不禁讓人起了一絲冷汗：“張大人可真是誤會咱家了，咱家怎麼會逼迫大人認下呢？”
“不過…”說着男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起來。
“此時張大人以爲皇后娘娘還會保着你嗎？”裴玄之站在張士同身旁低聲說了兩句話。
張士同聽到皇后的名字心裏一顫，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裴玄之看出了張士同的猶豫，他眯了眯眼不緊不慢拿起身旁的長劍，鋒利的刀尖從男人的臉上一點點劃過。
“張大人，你說是那位保你的速度快，還是咱家的刀快…？”
刀劍的冰涼讓張士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的額間早已附滿了冷汗。
“裴…裴掌印，此事下官真…真的不知道…”張士同不敢將皇后供出來，他的性命不重要，但他妻兒的性命還掌握在皇后手中。
男人的眼中不免漏出一絲後悔，也是，他當時與皇后合作時就應該想到這種情況。
是他大意了…
裴玄之見問不出什麼也不心急，這次來他就是試一下張士同的態度，張士同的回答也是在男人的意料之中。
男人微微勾脣：“咱家話已經放這兒了，張大人好自爲之吧…”
說着裴玄之便收起了抵在張士同心口的長劍。
張士同驀地鬆了一口氣，他大口喘息着像是從水中剛剛打撈起來一般。
裴玄之沒有分給男人多餘的的眼神，他閒然地從地牢內離開。
地牢外趙培盛見裴玄之出來立馬迎上前去，他弓着腰小聲說道：“掌印，你讓奴才放出的消息，奴才已經放出去了。”
裴玄之輕輕頷首，他一臉悠然地說道：“等着看吧，今夜可有場大戲在等着咱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