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拉着鄰居的手,一臉懊悔地說:“早知道她是這樣的性格,我就不該聽信傳言。”
王姐則躲在屋裏,對着鏡子反省:“我說她攀高枝,可人家丈夫明明是靠自己拼出來的……我這是嫉妒心作祟啊。”
每個人都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言行,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了黴頭。
她們也不想惹麻煩。
誰願意平白無故得罪一個連旅長都忌憚三分的女人?
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個手段狠辣的歐陽傑虎視眈眈。
一旦被抓到把柄,輕則被孤立排擠,重則直接捲鋪蓋走人。
在這種地方,生存法則很簡單:不惹事,才能過得安穩。
再想想歐陽傑收拾朱彩霞的狠招,背後都冒冷汗。
先是匿名舉報她倒賣廠用物資,證據確鑿;接着她丈夫被調往偏遠哨所,全家被迫搬遷;最後連孩子上學都被卡住學籍。
一步步環環相扣,無聲無息就把人徹底擊垮。
這才是最可怕的——你不明白哪裏出了錯,就已經輸了。
盛妍和麥金花回到廠區時已是傍晚。
夕陽斜照在鐵門上,映出長長的影子。
她們乘坐的大巴車緩緩停穩,車門“吱呀”一聲打開。
外面的空氣帶着熟悉的泥土味和飯菜香,讓人頓時覺得踏實。
一路上的疲憊似乎也被這熟悉的味道化解了幾分。
家家戶戶的煙囪正冒着炊煙。
青灰色的煙柱嫋嫋升起,融入漸漸暗沉的天空。
鍋鏟翻炒的聲音隱約傳來,孩子們在巷子裏追逐嬉笑,老人們坐在門前的小凳上看報閒聊。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溫馨,彷彿外面世界的紛爭從未波及此處。
幾個人在大門口分開,盛妍加快腳步往家走。
麥金花拎着包袱笑着說:“回家慢慢歇着,明兒再來找你說話。”
盛妍點點頭,轉身便走。
她的步伐越邁越大,幾乎是小跑起來。
風撩起她的髮絲,也吹動了心頭那一股急切的思念。
她太想兒子和爺爺了。
一路上,她無數次想象孩子見到自己會不會撲過來喊“媽”,爺爺會不會拄着柺杖站在門口等她。
她的揹包裏還裝着給兒子買的布鞋,給老人捎的草藥,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
這份牽掛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催促着她更快一點,再快一點——只要推開那扇門,所有辛苦就有了意義。
人還沒進院門,聲音就先一步傳進了院子裏:“順哥!媽媽回來啦!爺爺,您在家嗎?”
和媽媽分開已經十幾天的順哥,聽到熟悉的聲音,心頭猛地一熱,鞋都來不及穿,光着腳丫子就從屋裏往外衝。
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着:“媽媽!媽媽你真的回來了!”
腳步踉蹌卻不肯停下,眼裏滿是激動與思念。
老爺子坐在堂屋前的藤椅上曬太陽,一聽這聲音,立刻笑着站起身來,眼角的皺紋全都舒展開,眼睛笑得眯成了兩條細細的縫。
他也顧不上拄拐,顫巍巍卻急切地邁步朝門口走,嘴裏還唸叨着:“哎喲喲,念丫頭可算回來了,可把我和順哥想壞了!”
“媽媽,你瘦了!”
順哥一把撲進盛妍懷裏,小手在她臉上摸來摸去,鼻子一酸,差點就要哭出來,“是不是外面很辛苦?你累不累?小胖哥也回來了嗎?那些壞人有沒有打他?”
他的語氣裏帶着小心翼翼的擔憂,生怕媽媽受了委屈,又惦記着小夥伴的安危。
“媽媽不累。”
盛妍蹲下身子,輕輕捧起兒子的小臉,溫柔地替他擦掉眼角的淚水,“你看,媽媽不是好好的嗎?對不起啊,順哥……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媽媽心裏特別特別難過。”
“我在家呢。”
順哥低頭捏着衣角,聲音輕了下來,像是怕說出來會被責怪,“可那時候小胖哥哥不見了,大家就應該去找他的……我……我也想去幫忙的。”
他嘆了口氣,肩膀微微耷拉下來,滿臉的無奈與自責,“可惜我還太小了,什麼也做不了。要是我能再長大一點,哪怕只是幫他們帶個路、提個燈,我也一定會去的。”
正說着,爺爺也慢悠悠地走到了門口。
盛妍一眼看見老爺子,心頭猛地揪了一下——他真的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如從前紅潤。
她趕緊放下孩子,幾步衝上前,一把抱住老爺子的手臂,眼眶瞬間溼潤,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您瘦了……真的瘦了好多……”她的聲音哽咽着,幾乎說不成句,“都怪我,不該在您生病的時候不在身邊……那天要是我在,至少能守着您喝藥、餵飯……
我給您帶了一種特別的茶,是山裏老中醫配的方子,專門補氣養血的,特別適合您現在的身體。您一定要天天喝,不能偷懶啊。”
她緊緊抓着爺爺的手,彷彿怕一鬆開就會再次失去,“現在我回來了,以後每天換着花樣給您做好吃的,燉湯、蒸魚、炒時蔬,您想吃什麼我都做。以後……再也不會離開您和順哥了,誰也別想把我趕走。”
“傻孩子,別哭了。”
老爺子輕輕拍着她的背,聲音慈祥而堅定,“爺爺好着呢,精神頭比你們年輕人還足!你又不是去玩去了,那是爲了救人的事,爲了查清真相才走的。用不着自責,更不許再掉了啊。”
他擡起手,粗糙的大拇指替她擦掉眼淚,故意板起臉,“再哭下去,眼睛腫得像核桃,多難看。”
這爺孫倆站在門口,抱着不肯撒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體己話,眼淚汪汪,溫情得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一旁的歐陽傑見狀,忍不住重重咳了一聲,嗓音沉沉的,帶着幾分不滿。
![]() |
![]() |
![]() |
“咳咳——”
盛妍這才猛然驚覺,旁邊還有一個人站着!
她慌忙抹了把臉,轉頭一看,愣住了:“歐陽大哥?你怎麼在這兒?啥時候來的?”
“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我那外甥差點被人坑得丟官罷職,我妹妹還被冤枉成背信棄義的罪人!”
歐陽傑冷哼一聲,眉宇間滿是怒意,“你們廠區那些女幹部,一個個穿得人模人樣,背地裏乾的事可真不乾淨!以後離她們遠點,聽見沒有?”
他越說越氣,聲音也拔高了幾分:“聽說她們在背後嚼舌根,說我妹妹出事就躲起來裝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