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爺子見她面帶糾結，語氣一緩。
“小姑娘，你方才內心第一時間所想，便是答案。”
“你之所以將這些道理強加在別人的身上，是因爲自己沒有設身處地去想。”
“若是你自身遇到，你又會如何做呢？”
杜若雪艱難地開口：“老先生，我…”
韓老爺子擺了擺手，“吾等要讀書，但不能讀死書。”
“若是這樣，你與那冰冷的文字也無甚區別，就像是另一本書罷了。”
“可是你別忘了，你是一個鮮活的人。”
“人之所以稱爲人，就是有自我思想的，而不是條條框框的，行屍走肉的。”
“道理要學，更要學會如何去運用。”
杜若雪猛地吸了一口氣。
心中的鬱頓散了開來，她福了福身子，“多謝老先生，晚輩受教了。”
“晚輩定會多加鑽研，尋得解決之法。”
韓老爺子慈愛一笑。
“小姑娘，見你這般年輕，不要太過沉重，有些東西壓在身上，回喘不過氣。”
“開心點。”
杜若雪柔柔一笑，“晚輩明白了。”
韓老爺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嚴雨婷一頭霧水，“若雪，老先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她本就對這文壇大會不感興趣，聽杜若雪要來，她才想着陪同而來。
杜若雪垂下眸子。
“只是解答了我的一些疑惑。”
嚴雨婷扯了扯嘴角，“好吧…”
一晃夕陽西下，一日的時光悄然而過。
韓老爺子站在最前方，“今日與衆位探討，收益頗豐。”
“學無止境，老夫受教了。”
衆人齊齊向他拱手。
“天將暮，若衆位無甚事，今日便到這吧，五日後，吾等再相聚於此。”
韓老爺子見衆人沒有其他異議，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老嬤嬤衝了出來。
“韓老爺子！”
衆人的目光被她吸引過去。
韓老爺子也停下腳步，他不解道：“這位老婆婆，你可是有事？”
那人福了福身子，“韓老爺子，我乃是宋家奶孃。”
她問道：“您可還記得前平西大將軍，宋卓？”
在場衆人一聽，紛紛討論了起來。
宋卓，宋老將軍。
他先前一直帶兵駐守西境，乃是威名遠揚的平西大將軍。
只是有一次西域小國來犯，他帶兵討伐，不幸戰死沙場，後來他唯一的兒子頂上，亦是壯烈犧牲…從此宋家落敗，偏居在祖籍老家。
宋奶孃抹了一把眼淚。
“老將軍戰死，老夫人早早離世，將軍亦是把命留在了疆場，夫人殉情。”
“宋家滿門，只剩一個孤女。”
衆人不禁得唏噓，感嘆世事無常。
宋家爲守衛東秦，拋頭顱灑熱血，最後僅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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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爺子聞言，肅了肅神情。
“宋奶孃，老夫年輕時曾與宋老將軍相識，宋老將軍乃是忠義之人，老夫心中莫不敬佩。”
宋奶孃握緊了手。
她揚起了聲音，“今日冒昧前來此地，是有一事。”
“老夫人年輕時曾與韓家老夫人定下婚約，府中若有女輩，便嫁與韓家後輩所出的男嗣爲妻。”
“求韓老爺子可憐我家小姐孤苦無依，履行承諾。”
“這是信物。”
宋奶孃說着，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玉佩。
韓老爺子將其接過，是他韓家的東西沒錯。
只是…
“宋奶孃，老夫府上，只有一個孫女啊？”
韓淑子怎麼娶？
一旁的一些人已經反應了過來，韓老先生府上只有一個孫女沒錯，可天下誰人不知，東秦的攝政王蘇長策，是他的親外孫。
宋奶孃直接當着衆人的面給韓老爺子跪了下來。
“這可使不得…”
韓老爺子趕忙去扶，而宋奶孃卻怎麼都不肯起來。
“還望韓老爺子履行貴府老夫人生前定下的婚約！”
“您是當世文學大師，自當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若您拒不履行承諾，世人該如何看待您？”
韓老爺子面色一沉，他環視了一圈。
選在今日，這宋奶孃分明是要將他架在火上烤…
“宋奶孃，你先起來，至於這事，你隨老夫去府上詳談也不遲。”
宋奶孃仍是跪着。
“韓老爺子，您的女兒，東秦先太皇后膝下，便有一子。”
“攝政王乃是您的親外孫，自也是韓家的男嗣！”
衆人一聽。
果然，這宋家奶孃是衝着攝政王去的。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老夫人已爲後輩男嗣定下婚約，您就不可言而無信！否則您如何對得起文學大儒之名？”
宋奶孃仍是咄咄逼人。
韓老爺子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衆人趕忙驚呼。
“韓老先生！”
韓管家上前扶住韓老爺子，“老爺！”
他看向地上的宋奶孃，“有何事大可回韓府說！”
“你當着衆人的面，是想逼死我家老爺嗎？”
衆人皆是神情複雜，這事啊，還真是不好說。
既有婚約在前，那定是要履行承諾的，只是總要給韓老爺子一點反應的時間，而不是在這當衆逼他做出決定。
他雖是攝政王的外祖父，但如今攝政王手握東秦大權，也絕非他一個外祖能左右的。
宋家奶孃到底是行事不妥。
韓管家見韓老爺子已經暈了過去，心中焦急萬分。
“快來人！叫大夫！”
場面變得混亂起來，畢竟來此的學子，都是衝着韓老爺子來的。
若他有點什麼閃失，對當世文壇來說，可是不小的損失…
韓管家沉聲道：“韓府會派人將你和貴府小姐安置妥當，還望你莫要再攔。”
“我家老爺若有事，你擔待不起。”
說罷，他帶着人扶着韓老爺子離開。
衆人見狀，私下討論了一瞬，也紛紛散了。
一旁的嚴雨婷見狀，壓低了聲音，“若雪，原來攝政王早已有婚約。”
“你不是不喜清平郡主麼？這下好了，她休想嫁給攝政王。”
“人啊，還是不能做壞事，你看，這報應不就來了。”
她有些幸災樂禍。
這次景州，到底是沒有白來的，否則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杜若雪聞言，蹙了蹙眉。
“你何必在此落井下石。”
她只是不喜顧惜顏行事出挑，但不代表她就討厭這個人，在人家出事的時候踩上一腳。
只是，婚約…
如果按照她先前的想法，定是無論如何都要履行承諾的。
可據她所知，攝政王與顧惜顏兩情相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