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域看着妹妹,“那日天微茶館的事情,你以爲你騙我我就不知道真相了?普通女子能擋住四瞳妖狐一擊?”
顏勝玉面色一沉,“程夕是我的朋友,哥,金都那麼多奇人異士,你何必盯着她不放?”
“這就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了。”顏域起身大步離開,一身玄衣很快融於夜色之中。
“娘,哥哥現在怎麼如此不講理了?”顏勝玉怒道。
定國公夫人拍着女兒的手說道:“程家如今已經倒了,那程夕現在只是個庶民,若是能進鎮妖閣豈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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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閣是捉妖的,程夕那身體根本扛不住。”顏勝玉皺眉道。
“又不是沒有文職,你急什麼?”
“可她是個姑娘。”
“姑娘怎麼了?”定國公夫人不以爲意,她看着女兒慢慢的說道:“你還沒看明白嗎?她跟厲執安有關聯,但是厲執安忤逆太后,太后把程夕放進鎮妖閣自有深意,這些你就不要管了,總之不會是壞事。”
對顏家不是壞事,但是對程夕未必就是好事。
“娘……”
“好了。”定國公夫人沉聲道,“勝玉,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咱們顏家以太后馬首是瞻,太后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得做什麼。”
顏勝玉面色烏黑,猛地站起身說道:“好,我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
定國公夫人望着女兒的背影,半晌才輕輕嘆口氣,還是太年輕氣盛沒吃過苦頭,等吃過苦頭便知道好歹了。
***
接連幾日,通天司都未能捉到妖物,太后大怒,當庭斥責厲執安與通天司無能,並決定成立鎮妖閣。
小皇帝與攝政王都不在金都,太后的懿旨無人反對,鎮妖閣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讓人奇怪的是,厲執安居然也沒反對。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太后這樣做就是針對通天司,針對厲執安。
金都新舊兩派交鋒不斷,權力更迭之下,金都官員的更迭速度也很快。
如程舟行這樣倒臺的,一抓一大把。
如顏域這樣一朝坐上鎮妖閣閣主高位的也不在少數,隱隱約約的,太后一系越發的膨脹起來。
程夕按部就班調養身體,偶爾做點香丸,前些日子老吳頭被放回來了,雖然吃了點苦頭,好歹命保住了,鋪子還能照常開。
程夕去那邊買了些妖骨回來,可惜品階都不是很高的,聊勝於無。
一部分妖骨磨成粉做成藥丸,一部分就餵給了小木人,之前程夕把它拿出來,瞧着會跑會跳的小木人,杜府上下都驚奇不已,人人都想逗它玩。
不知是吃的妖骨多了,還是跟人接觸的多了,小木人逐漸有了幾分靈性。
程夕每天逗逗它,權當打發時間了。
過了小半月,忽然傳來鎮妖閣抓住了妖物的消息,金都震動,沒想到鎮妖閣居然搶先通天司將妖物抓到了。
程夕蹙了蹙眉頭,不過這件事情跟她無關,聽一聽就過去了。
原以爲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下去,沒想到程雲諫找上門來。
程夕本不想見他,她跟程家人早已經沒了關係,但是趙康說他是來報喪的。
程夕默了一瞬,就讓趙康把人請了進來。
再見程雲諫,程夕有點意外,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不小的變化。
她還記得當初自己找上程家時,程雲諫跟在程舟行身後,翩翩玉公子,被家裏人養的很天真,不知那光鮮的門楣之下,他的父母祖母都做過什麼惡毒的事情。
程雲諫看着坐在躺椅上曬太陽的程夕,一時有些恍惚,她眉眼平和,兩頰微豐,廣袖長裙逶迤在竹蓆上。
相比之下,程雲諫就狼狽的多,他身上的衣裳能看出漿洗多次的痕跡,帶着淺淺的白痕,雙頰微凹,看上去帶着幾分滄桑的氣息。
程雲諫不願意去看程夕的雙眼,他微垂着頭慢慢說道:“祖母病逝,家中設下靈堂,後日出殯,爹讓我來請你過去送祖母最後一程。”
程老太太死了?
程夕知道程舟行罷了官,又與黎氏夫妻反目,這種情況下,程老太太刻薄尖酸又中風癱在牀上,必然會與黎氏之間矛盾不斷。
但是,這才幾個月人就沒了,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我與程家早就沒了關係,程老太太病逝我深感遺憾,不過想來她也不願意看到我,我就不去了。”程夕淡淡的說道。
程雲諫沒想到程夕這麼幹脆的拒絕了,擡起頭看向她,眼中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失望與難過,“便是有再大的恩怨,人都沒了,難道送她最後一程你也不願意嗎?”
“不願意。”程夕看着程雲諫,“於你而言,她是一位好祖母,慈愛溫柔,但是與我而言,她是迫害我母親的兇手之一,從我記事起,她對我從沒有一絲長輩的慈愛,她對我只有厭惡刁難。”
程雲諫如今早就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體會到了人生艱難與痛苦。
父母反目,祖母與母親互相咒罵,父親緊握着家中錢財自私自利,家中一落千丈,鳳瀾與江蔚然的婚事徹底沒了希望。
鎮國公府將江蔚然藏了起來,鳳瀾根本找不到他,人都見不到,更不要說婚事,何況這門親事不光彩,也沒有明文寫下婚書。
鎮國公府翻臉不認人,他們毫無辦法。
“我知道了。”程雲諫低聲應了一句,他站在原地半晌,忽然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說完轉身就走,腳步略有些狼狽。
程夕望着他的背影,什麼也沒說。
原主對程雲諫的印象許是程家人中最好的一個,不過那又怎麼樣,她不是原主,她也不善良。
到了後日,程夕出了門。
她雖然不會送程老太太一程,但是她想看看程家人的狼狽。
坐着馬車到了程家現在住的地方,窄小逼仄的巷子,馬車根本進不去,程夕便下了車一路走進去,遠遠地便看到程家門外掛着白燈籠,燈籠上寫着兩個大大的奠字。
程夕看着程家門前冷清,周圍的鄰居竟無一人前來祭奠,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守在程家門口的老僕背對着她,正打算將門檻卸下來,好方便擡棺出門。
就在這時,程家院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