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硯反握住宋南姝的手,湊近了宋南姝一些,視線觀察了四周之後,緩聲開口:“陛下應該是不行了,聽陛下身邊的大太監說,有可能皇帝今日……或者也就是這兩日,要讓神衛軍把六部尚書接來,估計是要任命輔政大臣了。”
宋南姝睜大了眼:“這麼快?可……皇帝身邊不安排宗親嗎?”
宋書硯搖頭:“你想想看,現在康嬪肚子裏的是個還未出生的胎兒,若是有皇室宗親在說不準會篡位,陛下應當是爲了防着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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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姝眉頭緊皺:“皇帝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些糊塗了?”
宋書硯點頭:“而且,陛下打算若是真的不行了,要讓孩子強行提前生產。”
宋南姝睜大了眼:“這……就不怕龍胎有損嗎?比起強行催生龍胎……還不如提前安排心腹大臣祕不發喪,等皇子降生。”
“我想,皇帝想招六部尚書來的目的,也是想要聽聽他們的意見,看是強行催生龍胎,還是萬一他有個什麼祕不發喪!”宋書硯不認爲現在皇帝已經全然糊塗。
皇帝是帝王,當年從那麼多皇帝中殺出來,絕對不是一個糊塗的蠢人,哪怕現在病入膏肓。
“畢竟,如果是要祕不發喪的話,僅憑我一個人……很容易就被打成亂黨,到時候若有宗親要篡位,那我簡直無力招架!只有皇帝把六部尚書內閣重臣叫過來,交代清楚……把權力分出去,這些人即便是爲了自己手中的權力,也會保小皇子。”
這就是這位行將就木的帝王,心中所想。
而宋書硯,皇帝給了他神衛軍和月影衛,又打算公佈他的身世讓他做異姓王,是爲了讓他略微能壓住這六位尚書一頭,讓他們不能在年幼的皇帝臨朝之前,把皇帝的權力徹底架空。
這個柳雲珩……
完全就是用來制衡宋書硯的。
宋書硯清楚,皇帝起復柳雲珩就是不想讓他那麼容易掌握所有的神衛軍和月影衛。
宋書硯承認,皇帝對他算得上信重。
可就是這份信重,如果是在皇帝身體康健之時,那給宋書硯的便是十分。
但,若是換上剛降生的幼主,皇帝就只能給六分!
皇帝需要再找一個他信任能給到三分的人來掣肘宋書硯。
這位皇帝,算計的一直都是制衡之術。
宋南姝眉頭緊皺:“朝廷中這些彎彎繞繞,果然是一團亂麻!”
宋南姝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從裏面跑了出來。
“有小太監過來了。”宋南姝藉着替宋書硯整理衣裳的動作道。
很快,小太監跑了過來,行禮道:“沈指揮使,陛下醒了,喚您過去。”
宋南姝眉目間帶着笑:“你去吧!陛下的事要緊,我等等你不打緊。”
“好!”
目送宋書硯離開,宋南姝長長呼出一口氣。
看來,這京城……是要掀起風雨了。
宋書硯隨着小太監一路疾行趕到皇帝的牀榻前,大太監往皇帝背後墊了一個團枕,好讓皇帝坐起身來。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福!”宋書硯行禮。
“這裏沒有旁人,不必多禮了!過來……”皇帝道。
宋書硯起身走到皇帝身旁,滿目關切:“陛下不是剛睡下沒有多長時間,怎麼就醒了?”
“沒事,醒的時候多好啊!總比……睡着的時間比醒着的時間多好!”皇帝靠在團枕上,“我想讓你把六位尚書接來,你是怎麼看的?”
“陛下行事自然是有陛下的原因,不過……陛下現在安排是不是有些過早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現在我們對陛下的身體情況嚴防死守,可是京中消息靈通之人還是知道陛下似乎身體出了問題,若是陛下現在就將六部尚書叫過來,怕是出不了三天,京中便是風言風語。”
宋書硯這話說的也是皇帝顧慮的。
“陛下,您的身子……並不是現在立刻就撐不住了!微臣問過了薛神醫和謝大夫,撐到小皇子滿月都可以!”宋書硯安撫皇帝,“只要陛下好好配合兩位大夫,朝中的摺子是萬萬不能再看了。”
皇帝眉頭緊皺。
“還有,微臣說句僭越冒犯的話來,陛下爲了大昭江山想讓小皇子提前降生,可……小皇子未曾足月,容易帶上弱症!將來即便是掌管江山,身體出了問題可就萬悔莫及了!”宋書硯溫和勸慰,“其實,六部尚書送來的摺子上,都已經是他們商議之後的處置之法,陛下完全可以放手,讓他們去做!別再讓公公念給您聽費精神了!”
皇帝就是操心太多,沒有能好好休息,這纔將身子拖垮了。
“您現在保重身子,就是保我大昭江山千秋萬代!”
皇帝擡眼看向宋書硯,良久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朕也知道,朕就是怕……”
半晌,皇帝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樣,以後六部送來的摺子,你和他一起看……”皇帝指着自己的貼身大太監,“朕,就把這攤子事兒交給你們,安心養病,如何?”
“雖然微臣惶恐僭越,可好在都是六部尚書定下的良策,爲了陛下的龍體,微臣便和公公一起看看!若是遇到什麼拿不準的再來請陛下裁奪。”宋書硯道。
皇帝頷首。
“微臣讓謝大夫過來,再爲陛下施針?”宋書硯低聲說。
“嗯。”皇帝點了點頭。
很快,宋書硯退了出去,派人去請謝時容。
等大太監送宋書硯離開再回來,倚着團枕閉目養神的皇帝開口問:“剛纔沈指揮使出去心情怎麼樣?”
“回陛下,沈指揮使似乎心情很沉重,爲陛下的身體在憂心,並未因爲得到了陛下重用歡欣。”大太監老實說完,紅着眼上前,“陛下,大夫都說您是憂思過重,您聽老奴一句勸,放下好好養身子,沈指揮使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陛下現在好好養着身子,就是爲了咱們大昭的千秋萬代啊!”
皇帝眼睛依舊閉着。
他何嘗不知道……
若是有辦法,他又怎麼會想到讓自己這唯一的孩子提前降生?
他們家的江山,只能他的孩子來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