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衆臃腫緩慢的隊伍裏,依然身形挺拔,闊步而行的紀長卿就成了顯眼包。
“年輕人就是不一樣,仗着火氣大衣服也不肯多穿。”
一位老大人酸溜溜道。
“可不是,等年紀上來,遭了大罪,就要悔不當初了。”一旁的人附和。
跟在紀長卿身側的太僕少卿上官牧本想揶揄兩句——他和紀長卿是同期進士,紀長卿中了狀元,他中了探花,兩人交情匪淺——卻眼尖地看到紀長卿朝衣下穿的衣物非同尋常。
“這是……羊毛線織的?”
他驚奇道。
“怎麼織得這麼巧?給我瞧瞧。”
說着就要伸手扯來看。
紀長卿拍開他的手:“要看便看,動什麼手。”
“這麼寶貝,該不會是你相好送的吧?”上官牧戲謔道。
紀長卿沉下臉:“胡說什麼,這是……”
想說長嫂準備的,又怕這廝口裏還是不乾不淨,只好將馮清歲那鋪子說出來:“是南北大街清輝暖絨閣售賣的物件。”
說完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待聽見上官牧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清輝暖絨閣的,下朝了我去瞧瞧”,近側幾人也若有所思的模樣,忽而明白過來。
敢情馮清歲送衣物不是爲了討好他,而是爲了讓他帶貨?
便是紀長卿氣得牙癢癢的,也沒妨礙帶貨效果,當天下午,清輝暖絨閣就迎來了第一波客人。
上官牧和一衆年輕官員看過鋪裏的毛衣和羽絨樣衣後,紛紛量體下訂。
有的還讓掌櫃遣人上門,給府裏的女眷也量身定做一批。
訂單越積越厚。
第一場初雪到來時,高門大戶都穿上了毛衣和羽絨服。
羽絨輕盈保暖,穿過的,就沒有不愛的。
皮草鋪因此損了不少生意。
損失最大的,莫過於就在清輝暖絨閣斜對面的錦衣閣。
這錦衣閣,便是徐嬤嬤先前掌管的寧國公府大小姐亡母留下的嫁妝鋪子,徐嬤嬤被撤下後,換了個姓熊的新掌櫃。
熊掌櫃先前見皮草暢銷,進了一大批貨,指望大賺一筆,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清輝暖絨閣,把皮草的生意都搶了,他那批貨才賣了不到兩成,都積壓在倉庫裏。
下雪前人們就把冬衣置辦妥當,他這批貨,便是賣到明年恐怕也賣不完。
自然恨極了清輝暖絨閣。
這天錦衣閣打烊後,他坐車回家,經過清輝暖絨閣時,見鋪前停了輛馬車,幾個夥計正從馬車上卸貨,那一包又一包貨物看得他兩眼發紅。
忽然瞥見半開的車窗簾後坐着一個婦人,那婦人面容分外熟悉。
“這不是徐氏嗎?”
他驚愕道。
他本來就是寧國公繼室仲氏的人,先頭夫人留下的陪房他都見過,徐氏這種有實權的管事就見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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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不是被牙行賣到烏城去了嗎?怎麼還在這?”
他彷彿窺見了大祕密,低聲吩咐車伕:“先繞一圈,再回來跟着這車。”
等徐氏的車卸完貨,離開南北大街,他悄然追了上去,直追到羊毛作坊所在街巷。
“原來那清輝暖絨閣就是徐氏的手筆!”
他冷笑一聲。
旋即趕去寧國公府,將事情報給寧大小姐。
翌日上午,馮清歲在後花園陪大黑狗玩拋球,五花突然來報:“青麥說寧國公府的管事帶人去了羽絨作坊,說徐嬤嬤是逃奴,要將她帶走。”
馮清歲臉色微變,帶上徐嬤嬤的賣身契,匆匆去了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