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主突然大笑兩聲,搖頭:“古靈精怪,倒是和她一樣,不過,小丫頭,你以爲今晚的局,是誰做的?”
林鹿愣住。
一開始,她以爲是金榮兒。
畢竟,今晚的一切安排都是金榮兒做的。
更何況,金榮兒出面收拾殘局,真的很像是綠茶宮鬥被寵愛的大哥,爲了拉踩大哥,故意搞這麼一出一箭三雕。
“是你!”林鹿意外道。
金家主臉上的笑容,更加寵溺:“不錯,榮兒並不知情,但我想,她應該猜到是我。”
“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金叔叔,你這思想倒是很開放啊。”林鹿調侃道。
金家主明顯對她這一聲“金叔叔”很受用,笑道:“榮兒還年輕,需要多磨鍊,成大事者,太優柔寡斷遲早會出事,所以,我必須好好磨一磨她。”
金家主對林鹿,沒有絲毫隱瞞。
林鹿也聽得懂。
外界傳聞,金家主重男輕女,所以,即使金榮兒已經掌控了金家大部分實權,但有金家主作保,金大少繼承人的位置牢不可破。
金大少也因此越來越放縱,根本不把金榮兒放在眼裏。
現在看來,這也是捧殺。
“金家的事,我不好參與,也不便評價,”林鹿說,“不過,今晚不虛此行,時間不早了,金叔叔,我該回去了。”
明天還要給姜離手術。
她得養精蓄銳。
金家主很想留下林鹿,但這個時候,不合適。
金家也不是密不透風的鐵板一塊,他也還需要時間去調整安排。
“也好,”金家主不捨,也只能從沙發上站起來:“叔叔送你,對了,林家老夫人的壽宴快到了,我明天就啓程去京都,親自進京,去爲老夫人賀壽。”
他一直關注着京都林家的動靜。
原本,他沒打算去京都。
厲挽瀾死後,這二十多年,他從未再踏足過京都一步。
如今再去京都,是爲了林鹿。
林鹿要回歸京都林家,即使有厲家這個後臺,金家主依舊不放心。
“嗯,”林鹿點了一下頭,“那我先走了,金叔叔,再見。”
她說再見。
金家主一下有點恍惚。
這一聲“再見”,太像厲挽瀾,而當初厲挽瀾突然發生意外,他甚至,沒跟她好好道一聲別。
“嗯,”金家主笑了笑,“小丫頭,再見。”
他眼眶突然就紅了。
等林鹿走後,他站了好幾分鐘,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很想哭。
知道厲挽瀾死了的時候,他沒哭。
這些年,他一個人硬撐着的時候,也沒哭。
可就那麼一句再見,他真的很想哭。
片刻後,他忽然對着黑暗裏的某個角落,像炫耀一般,驕傲的昂起頭顱:“聽見了沒?老東西,她喊我叔叔。”
黑暗裏,一道人影靜靜佇立在那裏。
林鹿不知道,其實會客室裏還有一個人在,這個人,像一道影子,永遠低着頭,眼神也黯淡無光。
但這一刻,那人在黑暗里昂起頭。
一向黯淡無光的眼神裏,閃爍着明亮的光芒。
“她去過我小屋,”黑暗裏,那人沙啞的聲音傳來,古怪,又帶着炫耀興奮:“老金,你又比我晚了一步。”
金家主愣住,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朝着那人影的方向走去。
“老東西,你胡說什麼?”金家主怒道,“我不可能比你晚!今天晚上,是我先認出她的!”
黑暗裏的人影卻消失了。
他走了。
來去悄無聲息。
金家主也習慣了,但他不甘心,叫人去調來監控看。
監控顯示,林鹿走錯路,確實迷路走到了那座小屋,只是,那人還算識趣,沒和她相認。
外面煙火還在盛放。
金家主擡起頭,簇簇鬱金香璨璨綻放的煙火落在金家主的眼中。
他笑了一下,開心得像年少時的孩子,他舉起酒杯,對着煙花笑道:“挽瀾,謝謝你。”
謝謝你,還給我留下了一個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
“煙花,你喜歡嗎?”金家主自言自語一般低聲喃喃道。
只是,不會再有人給他回答。
永遠不會了。
……
從會客室出來,林鹿朝着陸見深走過去。
說來也奇怪,明明才分開沒多久,她卻像是好久都沒見到陸見深。
陸見深也朝她走過去。
確認林鹿沒受傷,也沒什麼不對勁,陸見深這才鬆了一口氣。
林鹿被他拉着檢查,倒也很乖。
很難得,她沒對陸見深針鋒相對,只是安靜配合。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陸見深開口,“金小姐,告辭。”
金榮兒笑道:“嗯,我送你們出去。”
話音未落,管家走上來:“大小姐,家主叫您去一趟會客室,請您立即過去。”
金榮兒愣住。
今晚酒會現場出示,金家主這是準備責罰她?
金榮兒也不敢怠慢,轉向陸見深和林鹿:“抱歉,陸總,林小姐,我父親找我,管家,就麻煩你跑一趟,親自送他們出去。”
管家恭敬道:“是,大小姐。”
金榮兒吩咐完,便快步走向會客室。
![]() |
![]() |
![]() |
林鹿有點心不在焉,所以沒注意管家,陸見深的視線,一直都在林鹿身上,所以,也沒看到走在一旁的管家。
他一直在暗暗打量林鹿,偶爾,眼底劃過一抹悲痛之色。
“好了,到了,”管家帶着兩人走到停車場,他剋制的停下來,臉上是標準的職業笑容:“二位,路上注意安全。”
陸見深客套了兩句,這時候,季知南已經把車開過來。
兩人上車,管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不知不覺,兩行淚水從他臉頰流了下來,他很快擦乾淨,大步離開。
車上,林鹿罕見的沉默。
陸見深想問,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鹿不想說的事,他從不多問。
“陸見深,你幫我跟小陸總說一聲,”林鹿靠着車門,突然開口:“明天一早,就給姜小姐手術,等手術結束,我們……立即回國。”
厲宴行也明天回國。
他們一起。
陸見深有點意外,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起手機打給陸西沉。
陸西沉倒是希望手術做得越早越好。
“對了,陸總,”林鹿突然橫插了一句,問道:“你確定,找到足夠的獻血了?血型不能有任何問題,否則,一旦出現溶血反應,會出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