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燕京。
由於地處大陸北端的緣故,還只是八月,這裏便開始有了涼意。
慕白時隔多年,再次回到了故地。
記憶中華麗富貴的宅子,如今已成了一片廢墟。
雜草叢生,灰塵遍佈。
牆角里,還有流浪狗在此安家。
“呵。”
慕白冷笑了一聲。
分明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那人總能如此狠心。
有暗流涌動。
慕白的眼眸中毫無波瀾,“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既已經回來,便不會再逃。”
“逃?”
衣着華貴的老者從外面走進來,後面還跟着好幾個隨身侍奉的。
他在院中站定。
“若初,這是你的家。”
“何來逃離一說?”
慕白不由得笑了聲,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
“家?”
他指向眼前的一片廢墟,“這樣的家嗎?”
“空無一人的家?”
“一片荒蕪的家?”
老者的神情有些莫名,他淡淡地語氣裏夾雜着一絲不悅。
“性子到底是野了。”
“早該回來的,否則你又怎會養成這個性子?”
慕白聞言,眸子眯了眯,色彩更淡。
“她在哪?”
他此行,一爲帶走韓淑子,二爲與過去徹底做個了結。
無論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老者輕輕地掃了慕白一眼,“在秋風別苑。”
慕白的身子顫了一瞬。
他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讓自己的身形穩住。
秋風別苑…
是他的父親生前常去的小院。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他叫林若初,誕生於秋風別苑。
母親生下他沒多久便去世了…父親爲了紀念母親,才建了這麼一處別苑。
也是父親死後,唯一留下來的一處地方。
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
“如今既然你回來了,那秋風別苑便是你的了。”
“韓家小姐還有大用,自然不會虧待了她去。”
慕白的眼神似刀,帶着鋒利。
“你想利用她?”
他上前幾步,“你以爲你能利用她對付蘇長策嗎?”
“以蘇長策的能耐,只需稍稍出手,她便能被帶走。”
老者挑起了眉。
“哈哈哈…”
他拍了拍慕白的肩膀,“只要有你在。”
“韓淑子又怎會離開?”
“若初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慕白嫌棄地皺起眉頭,“別碰我。”
“髒。”
“放肆!”
身旁的侍者大喝一聲,“豈敢無禮?”
慕白冷笑道:“這裏有你這個狗奴才說話的份?”
“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敢這般在我面前放肆?”
那侍者愣了愣。
“來人。”
老者彎起脣角,“這個不長眼的東西膽大包天,竟敢對公子無禮。”
“帶下去吧。”
“是!”
說罷,還未等那侍者將求饒的話說出口,便有一侍衛直直將劍刺入他的胸膛。
他睜大了雙眼,不一會兒便斷了氣。
慕白見狀,的眉頭緊緊鎖住。
“若初。”
老者的話裏帶着警告,“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你還要任性到何時?”
慕白面色未改,遠離了些,“我此次來燕京,只爲帶淑子離開。”
“她是無辜的,不該被捲入紛爭。”
他仍是那副風光霽月的好模樣,風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角。
“還有。”
“我是慕白。”
“林若初早就死了,死在他父親被殺的時候,死在他逃亡的路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老者的目光愈發涼薄。
“當初你派人追殺他,他如你所願,已經死了。”
“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在這演祖孫之誼?”
“林近城,你太虛僞了。”
老者並沒有因爲這些話而有絲毫的惱怒,他仍是淡笑着。
“你當真要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嗎?”
只是他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
慕白聞言,轉過身去,未再回應。
“很好。”
老者已經瞭然。
他的語氣變得極冷,“此次帝姬陵一事,老夫籌劃良久,本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你,老夫的好孫子…”
“你壞了老夫的好事呢,你說,老夫該如何處置你?”
慕白嘴角的嘲諷之意更甚。
“你殺了我吧。”
“不。”
老者的眸子裏有一絲瘋狂,“老夫怎會殺了你?”
“畢竟,老夫已經殺了你的父親,總要給他留後。”
“但你這個孩子,卻是不聽話,老夫也只好用些手段了。”
他擡了擡手,“冷焱。”
“屬下在。”
老者低低地笑了一聲,“把秋風別苑的那個女人祕密處理掉。”
“還有東秦的那位攝政王妃,還需多派些人手才是,既然到了我北燕,就該盡一下地主之誼的。”
冷焱低下頭,恭敬回聲:“屬下遵命。”
慕白聞言,一顆心還是亂了起來。
“若初。”
老者的語氣莫名,“等老夫將你身旁的人一一除去,你就該知道,不聽話的下場了。”
“你要記着。”
“無論是韓淑子,或是你從小就愛慕着的師妹,又或是其他人…”
![]() |
![]() |
![]() |
“他們有什麼樣的下場,都是因爲你。”
“你的在乎,你對老夫的抵抗,你的愚蠢,都將是他們的催命符。”
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落在了慕白的心頭。
震得他呼吸一滯。
“你瘋了?”
慕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一點都沒變,冷血無情…”
他苦笑了一聲。
“你覺得,你能動蘇長策的人嗎?”
“你終究還是不瞭解他…”
無論是韓淑子,還是顧惜顏,都是蘇長策不可觸碰的逆鱗。
老者蹙起了眉頭,“愚蠢至極。”
“看來這些年,你被養廢了。”
他有些惋惜,“就該將你帶在身邊好生教養着的。”
“東秦的蘇長策是個人物,年輕一輩無出其右者,老夫自然也是欣賞他的。”
“只是。”
他頓了頓,別有深意地說道:“他或許能保護好這些人,可這不代表,你的過錯就能被抹去。”
“一切罪惡的源頭,在你的身上啊,若初,你還不懂嗎?”
慕白的臉色白了幾分…
是啊。
若不是因爲他,淑子又怎會被他們帶來北燕,囚禁在秋風別苑裏。
所有的錯,都在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