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兩人攜手走在月色下。
“熹熹,冷不冷?”
蘇長策握住女子的手用力了些,給她傳遞去暖意。
“不冷。”
前方的視野一片遼闊。
顧惜顏感嘆道:“山河壯麗。”
“是啊。”
蘇長策也望向前方,“世間還有許多風景。”
“我們有一生去閱覽。”
其實與熹熹在一起,走到哪裏都是風景。
他帶着女子在一塊大石上坐下。
“已經足夠了。”
一生很長,又很短。
做完該做的事,就不會有遺憾了,不能貪心。
蘇長策想起雲祁和華錦。
他們漫長的歲月裏,該如何去消解心中的寂寞呢。
帝姬說的沒錯。
他們的長生,或許是他人夢寐以求的,但對他們而言,是折磨。
經歷了帝姬陵一事,兩人皆是感慨頗深。
顧惜顏直視前方,“或許很多年以後,他們會重逢。”
“然後一直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
“但只要有人在身邊,便是一件幸事。”
蘇長策不置可否。
“阿策。”
顧惜顏靠在了他的肩頭,“可傳信給虞崢了?”
男子輕輕應了一聲。
“他自會知道該如何做。”
北邊有楚臨,南邊有虞崢,蕭清瀾若想出兵東秦,也得先過了虞崢這一關。
“唉…”
顧惜顏嘆了一聲,“我竟是未想過。”
“有一日會與蕭清瀾兵戎相見。”
蘇長策抿起脣,“他執念太深,早晚都會有這麼一日的。”
顧惜顏有些無奈。
或許蕭清瀾本質上就是這樣的人。
無關任何。
“師兄可還好?”
蘇長策偏了偏頭,“他沒有危險,只是被人看守起來了。”
他問道:“熹熹,我派人把他們帶出來吧?”
顧惜顏沉思了片刻。
“一邊是生他的故國,一邊是他在乎的人。”
“他會選擇誰,我已經猜到了。”
“但若此事傳揚出去,北燕百姓該如何看待他,天下又該如何看待他?”
她頓了頓,“他清風郎朗,不該背上叛國的名聲。”
“你安排了人在他的身邊,他自然是知曉的。”
“由他去吧。”
蘇長策若有所思地點頭,“好。”
曠野上的風聲呼嘯。
“風愈發大了。”
蘇長策站起身,伸出手去,“回去吧。”
……
光陰流轉。
一晃已是十月。
整個帝京籠罩着一股淡淡的陰霾。
“聽說了嗎?皇上已經昏迷整整一月了。”
“是啊,我家那口子在貴人府上做事,他家老爺每日去早朝都見不着皇上。”
“這皇上都不在,還上什麼早朝?”
“依我看…那位怕是…”
“你不要命了?”
那人趕緊噤了聲。
又有人小聲地說道:“若皇上有事,還未有男嗣,那這皇位?”
“不是還有瑞王麼?”
“他也是先帝的皇子,若是皇上無後,按理來說,他是可以繼承皇位的…”
“瑞王?”
有人不贊同道:“他若登基,會是一位明君嗎?”
“不如攝政王坐上那個位置,他的實力,天下皆知…”
“可不敢說!”
“國家大事哪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以說的,咱們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吧,誰做皇帝都一樣。”
“散了散了…”
路邊的茶樓上。
兩人將百姓們的議論盡數聽去。
“周丞相,你以爲如何?”
周嘉禮輕輕地端起茶盞,入口的茶水有些澀。
到底是不如他愛喝的月光白。
他擡了擡眸,“瑞王和雲太傅近日的動作愈發頻繁了。”
“許尚書那邊也不妨多讓。”
“看來,他們都按捺不住要推自己的人上位了。”
對面的男子,是薛承宇。
他官任戶部尚書,如今也算是在許尚書手底下做事。
“六部中,剩餘五部皆是許尚書的人,我這個戶部尚書,倒是被他們排除在外了。”
不過薛承宇並沒有任何的不悅。
畢竟他真正效忠的,乃是攝政王。
“王爺尚未回京,這段時日,便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周嘉禮分析道:“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宮中許皇后和雲太妃分庭抗禮,快了。”
就要亂起來了。
雲家和許家,要趕在攝政王歸京之前,拿下那個位置。
薛承宇搖了搖頭。
“我真不知,有何好爭的,爭來搶去,不也還是越不過王爺。”
“只是一個虛位而已。”
周嘉禮淡淡一笑,“凡事有先必有後。”
“先坐上皇位,再慢慢圖謀王爺的權勢,也未嘗不可。”
“我們只需看好他們即可,等王爺回來,再做打算。”
薛承宇思索片刻,“也只能如此了。”
這時,一個護衛匆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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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周嘉禮擡了擡手,“何事?”
那護衛沉聲道:“瑞王已於昨夜離京,朝着西邊去了…”
周嘉禮的眸子眯了眯。
“瑞王妃呢?”
“還在帝京瑞王府。”
周嘉禮瞭然,“知道了,下去吧。”
那護衛恭敬地行禮,而後退出了茶室。
薛承宇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瑞王爲何此刻離京?”
“這種關鍵時刻,他不應該待在帝京拿下許家嗎?”
“還將他的王妃留在了這裏?”
周嘉禮的眉頭蹙起,他站起身,“西邊恐有異動。”
“我即刻派人告知王爺。”
他又叮囑道:“盯緊那些人!”
薛承宇的神情肅了下來,“好。”
兩人各自離去。
路邊的角落裏。
一個丫鬟見到薛承宇,眸子一亮,“薛世子——”
“唔——”
話還未落,便有一人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強硬地拖走。
她瞪大了雙眼,死死看着薛承宇的方向。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她猛地咬住了那人的手,那人感受到痛意,鬆開了些。
丫鬟趁着這個空檔,拼命地掙脫束縛。
“薛…”
“噗…”
一柄短刀從她的脖頸處滑過,她的瞳孔頃刻間渙散開來。
她伸出手去,想要叫住薛承宇,卻再也說不出話了。
那人狠狠地踢了她一腳,而後悄然地將屍體給帶走。
這邊。
薛承宇回過頭來,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
奇怪。
他疑惑地環視一圈,方才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喚他?
許是近日裏精神緊張,聽錯了吧…
想到這,他無奈一笑,而後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