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厲宴行雙眸空洞的張開着,聽到林鹿這句話,他的表情沒任何變化。
如果是以前,他會懷疑。
更會糾結。
可愛不愛,不是嘴上說說,是要看秦可可怎麼做,她怎麼能一邊說愛他,一邊卻又和另一個男人不清不楚?
他永遠無法忘記,她在碼頭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是他的夢魘。
他不會再相信她了。
“說完了?”厲宴行平靜的開口。
林鹿愣了一下。
說真的,其實她心裏也很清楚自己不該說這些話,但她也知道,他們還愛着彼此,只是,都有各自不得已的苦衷。
厲宴行以爲秦可可不愛他了,而秦可可因爲孩子的事,再加上之前的心結,也不能對厲宴行坦白,可她都來了,厲宴行見她,她一定會把真相都告訴他的。
“也許,我們之間會因爲立場不同,做的決定不同,”厲宴行再度開口,沙啞又絕望的聲音傳來:“但我從來沒想過傷害她,從弘杉資本,到……殺了宋寧,我從來,沒傷害過她,我愛她,但她不愛我,她只想從我身邊逃走。”
是,一開始是他錯了。
他不該隱瞞身份接近她,更不該自以爲是的用他的方式去保護她,但這些,他都在改,她不喜歡的,他就不去做。
在知道她懷孕之後,他曾經是那麼想要她留下那個孩子,可到頭來,她還是打掉了他們的孩子。
從那個時候起,他其實就應該清醒,她不愛他。
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打算放手。
“我累了,”厲宴行一語雙關,他閉上雙眸,拒絕交談:“我不會再去找她,就當,我們從未認識過,她可以安心了。”
就當,秦可可死在了那場車禍裏了。
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的人生,不是只有愛情,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回國之後,他和秦可可就徹底斷了聯繫。
這樣也好。
沒有撕扯得很難看,也不會再痛苦了。
林鹿聞言,也沒再說什麼了。
秦可可懷孕的事,她不能說,何況這個時候,就算說了,厲宴行也不一定會相信,還不如不說。
只能說,造化弄人。
“行吧,”林鹿開口,“姜小姐手術結束了,你先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啓程回國。”
厲宴行淡淡“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林鹿離開病房。
走之前,她還想再去看一看秦可可。
厲宴行放手了,所以,他的人都撤走了,林鹿再去找秦可可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突然不用躲躲藏藏,林鹿還有點不習慣。
秦家不遠,陸見深親自開車送她去。
林鹿想拒絕。
不知道爲什麼,好像從昨天開始,她和陸見深之間的關係就有點怪怪的。
但她說不上來。
他可能就只是個熱心腸。
“你去見宴行,他怎麼說?”陸見深一邊開着車,一邊問道。
林鹿按着太陽穴,搖頭:“他倒沒說什麼,也不相信可可還愛他,我感覺,他這次傷得挺重的。”
“秦小姐愛他?”陸見深嗤了一聲,聲音驟然冷了幾分:“如果說,打掉宴行的孩子,假死逃走,在宴行替她擋子彈之後,還跟其他野男人逃走,這算是愛的話,秦小姐的愛,可真夠要人命的。”
他這話,是諷刺。
林鹿也聽得出來,但林鹿一時找不到話去反駁。
事實上,她也想過,秦可可想逃走的理由是孩子,但厲宴行從頭到尾都沒說不要孩子,相反,厲宴行想要孩子。
“可可她有自己的苦衷,”林鹿垂着眸子,低聲道:“陸見深,也許,你不能理解,但不用懷疑她對厲宴行的愛,如果一個人從一開始就欺騙你,自以爲是的用他的方式來愛你,不懂得尊重你,你會毫無保留的去愛她嗎?”
愛,沒有對錯。
但有時候,人就是這麼矯情,也許明知道對方愛自己,但卻不是自己想要的方式,時間長了,愛也會變成怨懟。
秦可可和厲宴行不是不愛對方,而是,他們好像找不到彼此同頻的方式去愛對方。
越愛,越痛。
越撕扯掙扎。
就像兩個長滿了刺的刺蝟,靠近和擁抱,只會刺痛對方。
不如放手。
“她沒想過宴行的身份,她要愛他,就註定要面對宴行的身份帶來的一切,”陸見深平靜的說,“宴行身邊很危險,如果不是他,秦可可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這是事實。
林鹿也無法反駁。
身份,地位,權勢等等,這一切,都是厲宴行無法被剝離的東西,同樣,秦可可的出身,地位,也不可剝離。
他們都沒錯。
只是不適合。
彼此勉強在一起,也許,最後得到的只是痛苦。
“到了。”沒等林鹿開口,車子已經到了秦可可家。
林鹿擡頭看了一眼前方,她解開安全帶:“我去陪可可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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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見深搖頭:“我在外面等你。”
這兒不安全。
陸見深不可能放林鹿一個人在這。
林鹿也不糾結:“行吧,那你在這等着。”
下車後,林鹿走進秦家。
阿生也在。
見林鹿來了,阿生站起來:“小小姐。”
林鹿朝他點了一下頭:“嗯,你做得很好,我想單獨跟可可聊幾句,你先出去吧。”
“是,小小姐。”
阿生說完,立即離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林鹿和秦可可兩個人。
“來之前,我去見過厲宴行了。”林鹿自己倒了一杯水,開口:“他已經脫離危險,你可以安心了,不過……”
秦可可臉色蒼白如紙,聞言,她驀地擡頭,握着水杯的手指驀地縮緊:“不過什麼?”
她太用力,水從水杯灑了出來。
“你先別急,”林鹿拿紙巾擦掉她手上的水,輕聲道:“他的傷,暫時沒什麼大礙,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現在還不清楚,只是,他不會再來找你了,可可,雖然我知道你爲什麼逃走,不過,這次他真的被傷到了。”
從碼頭逃走那一刻開始,他們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
林鹿沒辦法責怪秦可可什麼,但她也不能說服厲宴行給秦可可一個解釋的機會。
愛一個人,總會在意這些細節。
不愛,就不會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