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聽筒裏傳來霍硯清淡漠的聲音，“你又不愛她，又不想她活，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紀少衍呼吸一窒，他想要反駁，可他拿什麼反駁？
六月的冰城，清晨的風裏還帶着清涼，他凝着程思寧遠去的背影，三十幾歲的男人，在這一刻，無助的像個孩子。
“我沒有不想讓她活。”
“二哥，”紀少衍低低地重複了一遍，“我沒有不想讓她活。”
“或許。”霍硯清聲音依舊那麼淡，“但你那麼做了。”
“我當時……”紀少衍想說我當時是想要救的，他也想好了，他會彌補她，他會……
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這就是二哥你不告訴我的理由？”
霍硯清不答反問，“所以，紀少衍，你說你後悔，你後悔什麼？”
“……”
一時間，紀少衍彷彿失聰了般，車聲，人聲，所有所有的聲音他都聽不到了。
腦子裏只有霍硯清問他這一唏，紀少衍，你說你後悔，你後悔什麼？
他是有答案的，只是他沒臉說出口。
“我愛她……二哥，我愛她。”
紀少衍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可偏偏霍硯清的耳力極好，他秒回他，“晚了。”
紀少衍握着手機的大手狠狠一緊。
他何嘗不知道晚了。
他一早就知道晚了。
可現在，程思寧她還活着啊，這不一樣了……
這一切都不一樣啊。
而霍硯清猜透他心事一樣，“離她遠一點。”
他向來不沾別人的因果，更不沾別人的感情之事，對程思寧，純粹是因爲她是童囡囡最好的朋友，也很明顯，他是不站紀少衍這邊的。
不是兄弟情不重要，是一切都是紀少衍作的。
如此的明顯，聰明的紀少衍又怎會感覺不到，可他仍舊叫了聲二哥，“你會幫沈墨白是嗎？”
“我幫理。”霍硯清不帶任何一絲的私人感情，“紀少衍，你別想用任何威脅程思寧，更別想從沈墨白那邊動手，沈墨白，霍家保了。”
呵。
紀少衍脣角勾起苦澀的弧度，“我知道了。”
“我提醒過你，程思寧生完孩子的那天，紀程的滿月宴上，我都提醒過你，”霍硯清的情緒仍沒有任何的波動，“可你一心只愛蘇念槿，紀少衍，無論任何時刻，你記住，你跟程思寧之間，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音落，他徑直掛斷了電話。
急促的忙音聽得紀少衍渾身的力氣被抽光了一樣，他想起小可樂滿月宴那日，霍硯清跟他說的那些話。
“一個晚上看於鋒的眼神都帶着刀，這麼看不得程思寧和他走的近？”
他當時聽到什麼反應，不屑，他是不屑的，他又不愛程思寧，他怎麼可能看不得？
“少衍，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蘇念槿對於你來說更像是一個執念？”霍硯清拍着他的肩，頗有幾分苦心道婆的意味，“沒事時好好想一想，爲什麼你就這麼見不得於鋒靠近程思寧，是看於鋒不順眼，還是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不順眼？前者還好，後者，你慢慢體會吧！”
“……”
那時那日，霍硯清的提醒那般明顯，他心裏對於鋒的成見也那麼深，可他就是固執地不願意往深了想。
程思寧，她就是壞女人，死女人。
是她的出現造成了他和蘇念槿的不可能，也是她毀了他和蘇念槿在一起的最後可能，他怎麼會喜歡她？
可他就是喜歡了。
他不承認都不行。
紀少衍，他閉眼問自己，你都做了什麼？
那些年，你都對程思寧做了什麼？
他犯了太多的不可饒恕的錯，可現在，要他離死而復生的程思寧遠一點，他做不到。
他一點也做不到。
程思寧，還是他的妻子啊，往後餘生，還有那麼多年，他怎麼能讓她這樣忘了他？
不。
不能這樣。
絕對不能這樣。
他要她在他身邊，他要她像以前一樣在他身邊！
無論用什麼辦法，他都一定要這樣做！
程思寧，是屬於紀少衍的！
永遠都只能是屬於紀少衍的！！！
陽光下，紀少衍那張白皙精緻的臉因爲執拗顯得有幾分扭曲，周身散發着的氣息也帶着陰涼。
沈墨白……
他絕對不會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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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的帝都。
“囡囡，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是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儘管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霍硯清向童映心解釋起來頭還是很大，尤其剛剛他掛斷電話一回身，童映心就站在他身後，還哭的那麼厲害，他頭就更大了。
“騙子！霍硯清你就是個騙子！”
童映心是真的非常生氣，這麼大的事，明知道她這麼傷心，他居然這樣瞞着她？
那天在機場，她還那樣問了他。
她氣的渾身都在顫抖，“我現在就帶着綿綿去找寧寧，霍硯清，今晚，不，是未來一年，你就一個人睡吧！！！”
“童囡囡！”霍硯清適時拉住她，“你冷靜一點，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程思寧她是還活着，但她已經不是從前的程思寧了。”
童映心怔住，方纔那些因爲程思寧還活着雀躍不已的心情墜入了谷底，“不，不是從前的程思寧了是什麼意思？她，她身上有傷？不是不是，那麼大的火，她一定身上有傷，她是不能走路了還是……”
“囡囡，”霍硯清安撫着打斷她，“她身體沒事，只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
對上他認真複雜的眼神，童映心好一會才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寧寧失憶了？她，她怎麼會失憶？她應該是要被燒傷纔對的啊，是吸入灰塵太多傷了大腦導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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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白，救她的那個男人，讓人對她進行了催眠。”霍硯清解釋着，將眼淚又要掉下來的小女人攬入懷裏，“不告訴你，是明白你會忍不住的想要去看她，少衍這些年一直讓人盯着你，我不想讓他知道，但現在他已經知道了。”
童映心靠在他胸口，許久，才從這一個又一個的消息裏緩過神來。
她以爲，她是真的以爲寧寧沒有了的。
現在，活着，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豈不是就是一個完全全新的她？
“她好嗎？阿硯，她好嗎？”
霍硯清點頭，“很好，沈墨白把她照顧的很好，你如果想見她，我等下就帶你去，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她認不出你的。”
“沒關係，沒關係的，只要她好，只要她好比什麼都好。”童映心激動的眼淚又要落下來，可開心不過兩秒，她又擔憂起來，“那現在紀少衍碰到她了怎麼辦？他會不會強制地把寧寧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