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正式拉開帷幕。
身爲秀女的侍女,需要每日伺候秀女的起居飲食。
在秀宮,所有秀女都要過琴棋書畫這四項考覈,趙語夢每樣都平平無奇,這讓芸惜覺得詫異。
她敢肯定趙語夢絕對是個才女,至少比她在後宮裏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有才,難道這是在藏拙?
不過,即便才藝平平,但憑她的長相,已經積攢了不少妒恨。
連帶着芸惜都被一些秀女刁難。
“喂,過來。”
一個秀女站在廊下叫她,芸惜跑過去行了個禮。
“我的香囊掉在中塘路上了,你去幫我尋回來。”
芸惜手裏還端着托盤,裏面是趙語夢得的賞賜:“洛秀女,奴婢奉命替主子拿賞賜回來,容奴婢把東西送回去,再爲洛秀女尋香囊,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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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本小姐的父親是中郎將,難道還指使不動你一個踐婢?不愧是伺候趙語夢的,全都是不懂規矩的!”
“參見洛秀女。”
陳嬤嬤走了過來,行了個禮,然後從芸惜手裏接過托盤,“秀女吩咐,還不去找,我替你送到趙秀女那裏。”
芸惜爲難地看向趙嬤嬤,後者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只好應道:“是。”
洛秀女繼續道:“那可是太后娘娘賜予我孃的東西,若是找不到,小心你這條踐命!”
“是。”
從秀宮後門往外走,穿過兩個廊門,就到了中塘路,這條路很長,雜草叢生,要找個香囊着實不容易。”
她知道這是洛小主嫉妒趙語夢,拿她這個婢女出氣。
選秀還要十天,她只要再忍十天,就不用受這些氣了,想到這裏,她心情突然就好了。
冬日裏很冷,她只能彎着腰,撥開雜草找香囊。
找了大半天,芸惜感覺自己身體都快僵了。
“芸惜?”
她扭頭看去,就見林景州手裏提這兩個恭桶,站在不遠處。
“林景州?!”
她快步走過去,剛要靠近他,林景州就後退了兩步,搖頭道:“別,別靠近我,我身上臭,你在秀宮伺候,若是身上染了味道,惹怒了秀女,會被罰的。”
芸惜仔細觀察他,身上穿得很單薄,雙手凍得通紅,還有地方發青,發腫。
“我給你的冬衣呢?”
林景州抿了抿嘴。
“說!”
芸惜怒了,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好說話的主,上輩子一心往上爬,得罪她的人,她就算明面忍着,暗中也得報復回去!
重活這一世,她想當個好人,護着上輩子喂她吃最後一口飯的人林景州,然後順順利利活到出宮的年紀,但這不代表,她就是個軟柿子了。
“被,被人搶走了。”
“誰?”
林景州看着她,怯怯地開口:“李平安。”
很好,太監李平安,是嗎?
這個仇,她記下了!
伸手抓過林景州的手,她雙手把他握住,這時候,她十三歲,他十二歲,可她的手已經比他的手小了很多,只能勉強握住幫他取暖。
林景州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情,“別,我身上臭,會染到你身上的。”
“別動,我不嫌你臭!”
她擡眸看着他,十二歲的林景州跟十九歲的林景州一點都不一樣,現在的他稚氣,一雙眼睛圓圓的,不像未來,成了一雙鳳眼,總帶着算計,讓人心生懼怕。
林景州被她盯得不由地低下了頭,耳朵通紅,也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
她的手也很冰,可至少沒有凍傷,沒有像石頭一樣僵硬,看着他的凍傷,她問:“你也沒有凍傷藥,對吧?”
“沒有。”
“一天內,你什麼時候能休息?”
“午時二刻,可以休息一炷香時間。”
“那明日,午時二刻,來這裏,我給你上藥,你的手不可以凍傷,知道嗎?”
林景州是要去御前伺候的,如果凍壞了手,他未來的前程就沒了。
“你……好。”
“好了,你快回去吧,別回去晚了,他們又找藉口欺負你,平日裏機靈點,識時務者爲俊傑,知道嗎?”
本來想給他些值錢的東西讓他孝敬一下掌事公公,可她剛出來的着急,身上什麼都沒有,只能等明天了。
林景州朝她點點頭,“嗯,你在找東西嗎?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你快走吧,記得明天午時二刻。”
林景州執着想幫忙,可看到自己腳邊的恭桶,他自卑地抿了下脣,提起桶轉身離開。
看着林景州離開,芸惜趕緊彎腰找香囊,找了一圈,終於在枯草堆下,找到了,她鬆了一口氣,轉身就往秀宮跑。
回到秀宮,就聽人說洛秀女跑到趙語夢房間大鬧了一場,已經被管事嬤嬤關了禁閉。
她趕緊跑回趙語夢房間,把香囊放到桌上,然後跪下,“主子,奴婢該死,您被洛秀女欺負的時候,奴婢不在您身邊。”
“起來吧,她是因爲我才針對你的,不是你的錯。”
芸惜站起來,想了一會,才道:“奴婢在找香囊的時候,聽路過的兩個宮女說,明日秀女殿選,陛下會到場,陛下喜歡藍色,奴婢現在幫主子挑選明日要穿的衣服?”
這話是她瞎編的,畢竟是多活了十年的人,陛下的喜好,她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了。
趙語夢扭頭看向她,“藍色?”
“嗯。”
“那就選件嫩黃色吧。”
“主子?”
趙語夢起身,喃喃了一句,“若選不中,倒是我的福氣了。”
???
晚上睡覺前,芸惜大腦都是懵的,原來趙語夢不是藏拙,而是不想被選中。
她用了十年想爬上龍牀,趙語夢卻對垂手可得的榮華富貴,避之不及。
蜷縮起來,她把凍傷膏抱在懷裏。
那十年的癡夢,如今對她來說,也不稀罕了。
第二日。
秀宮一早就送來了皇后娘娘的賞賜。
皇后……
前世蛇蠍心腸利用她害人的是繼後,並不是現在這位皇后。
想起繼後蕭蜀雪,她沒忍住打了個冷顫。
人人都稱繼後菩薩心腸,善待奴才,可只有她知道,那個女人是如何用妃嬪之位佑她陷害得寵的妃子,最後又爲了不牽扯出自己,讓人割了她舌頭。
還有貴妃!
爲了扳倒皇后,竟然不惜傷害自己的親兒子,也是狠人啊。
如今,繼後還是舒妃,貴妃,更是還沒入宮呢。
前世,她作惡多端,她該死,可繼後佛口蛇心,貴妃手段狠辣,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芸惜伺候趙語夢穿戴後,就跟在趙語夢身後往外走。
一出房門,到處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秀女,大家爭奇鬥豔,就爲了在選秀第一天能夠入了天子的眼。
一眼望去,幾乎都是偏藍色,反而襯托得趙語夢更加與衆不同。
“趙姐姐這一身好素雅啊,難道是覺得你不打扮也能豔壓羣芳?”有人走到趙語夢跟前,陰陽怪氣了一番。
趙語夢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皇后娘娘乃中宮之主,萬花之王,你說我豔壓羣芳,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裏了嗎?”
對方臉色一變,忙道:“我才沒有對皇后娘娘不敬!”
“我的衣服爲什麼破了一個洞?!”
一個秀女走出門,憤怒地質問衆人,“你們嫉妒我,怕我入了陛下的眼,陷害我?!”
其他秀女看了她一眼,憤憤轉身往外走。
“站住,我要到娘娘和陛下面前告你們!”
管教嬤嬤走進來,“小主,請注意您的儀態,這是秀宮,衣服破了,就換一身,誤了拜見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時辰,可是大罪過。”
芸惜跟在趙語夢身後往外走,回頭看了那位秀女一樣,這種不自量力的秀女,不就是當年的她嗎?
幸好,她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把秀女們送到地方,她們這些服侍的宮女就得回秀宮等着。
芸惜記着午時二刻,趕回秀宮,跟嬤嬤稱病請了一炷香的假,就拿着包袱跑往中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