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也把嗆了水的土蛋從水裏撈出來,緊張地看着沈桃桃。
沈桃桃任由阿婆擺佈,心臟還在“咚咚”狂跳,不是因爲溺水,而是因爲那洶涌而至的記憶帶來的衝擊。
她看着眼前焦急的阿婆,看着懵懂的鐵蛋和土蛋,心裏百感交集。
這段時間,是她們給了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家,給了她失憶後難得的溫暖。
“阿婆,我……我沒事,就是嗆了口水,嚇了一跳。”沈桃桃勉強壓下翻騰的心緒,擠出一個笑容。
她現在不能慌,不能暴露。
謝雲景正在瘋狂找她,外面局勢不明,她必須冷靜。
阿婆看她臉色恢復了些,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咋還栽桶裏了?快換身乾衣服,彆着涼了。”
沈桃桃點點頭,機械地換着衣服,心思卻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謝雲景……雲景他怎麼樣了,他一定急瘋了吧。
北境軍現在打到哪兒了?她必須儘快想辦法聯繫上他。
剛換好衣服,就聽見隔壁吳寡婦家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兵刃碰撞,還有男人的怒喝和女人的尖叫。
“不好,出事了。”沈桃桃心裏一緊。
“阿婆,你鎖好門,看好鐵蛋土蛋,千萬別出來。”沈桃桃飛快地對阿婆交代一句,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她順手抄起竈臺上一把砍骨用的厚背菜刀,閃身貼到院牆邊,透過一道裂縫緊張地朝外望去。
月光下,只見幾個身手矯健的黑衣人,正圍攻着趙大虎。
趙大虎勇猛無比,一把柴刀舞得虎虎生風,但雙拳難敵四手,加上重傷未愈,身上又添了幾道新傷口,鮮血染紅了衣衫,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而院門口,赫然站着趙二賴,他正指着趙大虎,對那羣黑衣人大喊:“對,就是他,姓趙,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當兵的,突然冒出來的,身上還有傷,肯定是從戰場上跑下來的,砍死他,說好的賞錢可不能差了我的。”
沈桃桃瞬間明白了,趙大虎是在戰場上受傷後逃入山林,這些黑衣人是他敵對一方派來搜捕他的。
趙二賴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爲了賞錢,勾結外人來害趙大虎。
就在這時,廂房的門哐噹一聲被撞開。
吳寡婦紅着眼睛,舉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像頭髮瘋的母獅一樣衝了出來,不管不顧地朝着那些黑衣人亂砍亂劈,嘴裏哭喊着:“我跟你們拼了,不准你們傷他!”
那些黑衣人顯然沒料到會衝出來個女人,而且一看就是不會武功的農婦。
他們似乎有所顧忌,不想傷及無辜,出手頓時有些束手束腳,場面一時僵持住。
沈桃桃心中一動:這些黑衣人……打法有章法,不像流寇山匪,倒像是……正規軍,而且他們對吳寡婦明顯留手了,這做派……
“秀英,快走,別管我,進屋去!”趙大虎看到吳寡婦衝出來,眼眶瞬間紅了,嘶聲大吼,想把她護在身後。
“我不走。”吳寡婦聲音帶着哭腔,卻異常堅決,菜刀胡亂揮舞着,“十年前你去當兵,我沒攔住你,你的死訊傳回來,我就每天都在後悔,後悔沒拼死攔着你,我不該讓你去啊!趙大虎,十年前我沒能護住你,今天!我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絕不!”
她這不顧生死的決絕,讓趙大虎渾身劇震,這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漢子,眼淚終於滾落下來。
他猛地挺直身軀,將吳寡婦死死擋在身後,對着那些黑衣人,沙啞道:“我跟你們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傷她,她是無辜的!”
爲首的那個黑衣人動作一頓,似乎嘆了口氣,開口道:“趙乾將軍,我們並無意傷你性命,只要你放棄抵抗,跟我們回去見主子,柱子絕不會爲難你。至於這位大嫂,我們保證,絕不傷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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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
沈桃桃如遭雷擊,這個聲音太熟了,是張尋!
巨大的驚喜瞬間淹沒了她,她再也按捺不住,竄上牆頭探出身,朝着那個爲首的黑衣人激動地大喊:“張尋!張尋!張尋!”
那爲首的黑衣人正全神貫注盯着趙乾,聞聲猛地轉頭,當他的目光落在牆頭的沈桃桃身上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這位北境軍中有名的悍將,“噗通”一聲,直接雙膝跪地,朝着沈桃桃的方向,狂喜地吼了出來:
“女主子!我滴個老天爺啊!女主子!真是您啊!可算找到您了!主子……主子他……我們都以爲您……”這個鐵打的漢子,竟然激動得語無倫次,眼淚都飆了出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趙大虎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牆頭的沈桃桃。吳寡婦也忘了哭,呆呆地看着。趙二賴更是張大了嘴巴,能塞進個雞蛋。
沈桃桃看着跪地痛哭的張尋,鼻子一酸,眼淚也涌了上來,她跳下牆頭,朝着張尋跑去:“快起來,張尋,我沒事。”
張尋趕緊爬起來,胡亂抹了把臉,又是哭又是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女主子,您可把我們嚇死了,主子他……他都快瘋了。”
張尋那一聲“女主子”,驚醒了吳寡婦。
她再傻也猜到,這個“桃丫”,身份絕對不簡單,是大人物。
再看看被黑衣人圍住的趙大虎,吳寡婦心一橫,“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沈桃桃面前,雙手死死抓住她的褲腳,眼淚嘩嘩地流:“桃丫,不……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家大虎吧,他……他就是個苦命人,被他爹孃賣了,好不容易撿條命回來……求求你,別殺他,我給你磕頭了。”
她說着,真的就要往下磕頭。
沈桃桃嚇了一跳,趕緊彎腰把她扶住:“吳嬸子,你快起來,別這樣。”
張尋也湊近沈桃桃耳邊,飛快地低聲解釋:“女主子,這人叫趙乾,原是三皇子麾下的將軍,打仗是把好手,城破受傷流落至此。主子有意招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