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保存他的號碼，但他的號碼早已刻進了她的腦子裏，想忘也忘不了。
她直接掛斷，但很快一條短信進來。
【下雨你開車不安全，我載你過去。】
程思寧只當沒看見地拿起車鑰匙去車庫，只是當她看到裏面的車時，整個傻眼了。
白色的賓利，黑色的庫裏南，白色的法拉利，藍色的蘭博基尼。
倒不是驚訝車都太豪了，畢竟這些紀少衍差不多也都有，是她根本就沒有開過這些。
掌心裏的手機這時又進來一條短信。
【我在你家門口。】
？？？
程思寧懵了下，擡眸看過去，果然門口停着一輛白色的大G。
不是，他怎麼進來的？
童童不是說，不會放他進來的嗎？
程思寧憤憤地撐傘走過去，副駕駛的車窗半降着，紀少衍手握着方向盤，語氣帶着討好，“下雨會堵車，再不過去就要遲到了，先上車好不好？”
呵。
程思寧氣笑，可現在哪裏是跟他置氣的時候？
她拉開後座上的車門坐了進去，將雨傘收好，她冷冷地質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紀少衍沒回答，只是對她說道，“幼兒園附近有一家蛋糕店，小可樂很喜歡裏面的蛋撻，他看到你帶着蛋撻去接他，他會更開心。”
程思寧的注意力一下被轉移走，“除了蛋撻呢？”
聞言，紀少衍脣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下，“抹茶蛋糕他也很喜歡，不過，你知道的，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點，我會每週五給他買一塊小的解饞。”
抹茶蛋糕，蛋撻，小傢伙跟她小時候的口味很像呢。
程思寧想着目光不由得變得柔軟，但很快她也就緩過來神了，“紀少衍，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自有辦法。”紀少衍說完透過後視鏡看向她，“關於小可樂，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程思寧當然是有，而且很多很多，可她並不想問他。
童映心知道的也不少，再說，小可樂現在都四歲了，他那麼聰明，問他什麼都會說的，只是需要些時間而已。
程思寧也確實是有些急於想什麼都知道，但她看到紀少衍這張臉就已經煩了。
她看着車窗外還淅淅瀝瀝下着的雨，“我們什麼時候去領離婚證？”
車廂內的氣氛瞬間冰到了極點。
好一會，紀少衍悶悶的嗓音才灌入程思寧耳朵裏，“思寧，我們可不可以就這樣在一起？”
程思寧眉頭緊皺起，“就這樣在一起？什麼意思？”
“就是不離婚……”
程思寧一句粗口還未說出來，就聽紀少衍又說道，“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我不會靠近你，也不會強迫你任何事，甚至你可以帶着小可樂單獨住一起，我絕對不會做什麼，我只是，只是想要保留還和你的這段婚姻。”
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很低，語氣也不能更卑微。
只是聽在程思寧的耳朵裏是那般諷刺，保留這段婚姻。
真是好好笑的笑話。
陰天，又下着雨，所以路燈早早地就亮了，程思寧怔怔地看着昏黃燈光下對面堵成一片的車流，她想到在醫院時，護士過來給她量體溫時，誇讚小可樂的話。
“程小姐，這是你兒子啊，哇，他好乖好懂事哦，一點都不像是四歲的孩子呢。”
也許是一句客氣的話，可她眼睛看得到，童映心也跟她說過，紀少衍，他把小可樂教的很好。
雖然這是他應該做的，但做的好就是做的好。
而男孩子的童年是離不開爸爸的陪伴的，昨天夜裏，不，是今天去見於鋒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
將小可樂帶走，自己撫養，她是可以養的起，她也能保證會養的很好。
可這對小可樂而言，真的是好事嗎？
最需要媽媽關愛的時候，媽媽不在了，現在好不容易把媽媽盼回來了，卻讓他永遠不能見爸爸。
這對他，公平嗎？
又不是他想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憑什麼他們大人做的事，讓他一個孩子來承擔？
於是再次開口時，程思寧的嗓音難得地溫柔了些許，“紀少衍，我們永遠都回不去了。”
“我愛過你，你還不知道吧，曾經在我心裏，你是比我生命還要珍貴的存在，小可樂他，怎麼說呢，你知道我是學醫的，即使是時刻都有你奶奶盯着，即使是我懷的很穩，但只要我想，那個時候，其實我是有很多種辦法拿掉他的……”
陷入回憶裏的程思寧雙眸很快染上水霧，但她的神情一直是笑着的，只不過是自嘲的笑，“最終選擇留下他，是因爲你奶奶的確對我有養育之恩，她又不肯放過我，可這不是最主要原因。”
她說到這裏停住，這兩天來，第一次這樣認真仔細地看紀少衍。
貫穿了她整個青春的男人啊！
兩人的目光在後視鏡裏相遇，細碎的雨聲裏，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想法瘋了似的在紀少衍的思緒裏叫囂，一時，他不知爲何，沒有了和程思寧對視的勇氣。
而程思寧則對着他那雙曾讓她無限迷戀的桃花眼一字一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當時比你奶奶還要相信了那個耿大師的話，我愛你，所以我害怕，我恐懼你真的會這輩子都沒有孩子，於是，我卑劣地想，左右我也走不了，就生下他，說不定就可以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且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你恨我一輩子，但那又怎麼樣呢，在你和蘇念槿之間，我是局外人，我看得比你要清楚，她是不會選擇你的，你又是這麼執着的一個人，愛她，就會愛一輩子，然後，我害怕你會像耿大師說的那樣，失去我肚子裏這個孩子，你會孤獨終老，會有一天後悔年輕時做的這個選擇，所以，我決定生下他，我告訴自己，無論結果如何，生下，都不枉我年少青春時這樣愛你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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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柔柔的嗓音，明明溫婉又動聽，可紀少衍卻是被什麼重物給狠狠砸了，他坐在那裏，想要說什麼，卻張不開嘴，只是機械地看着前方的路。
程思寧。
程思寧這個女人，竟然這樣地愛過他。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她留下孩子還有這個原因，在他眼裏，除了老太太外，哪裏會有人還會信那個耿大師。
但他是隱隱有些知道的，程思寧喜歡他，因爲無數次她看他的眼神都太明顯，可他從不知，那個時候之前，就有這麼的深。
他定定地看着後視鏡，那個目不轉睛的眼神裏藏了許多許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