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寧都讀懂了，但如她所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你說你不愛蘇念槿了，這或許是真的，失去了我才知道我有多重要，這或許也是真的，我願意相信，因爲曾經，在我決定要放棄你時，我也很不捨，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這麼多年，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還以那樣跟你有關的方式，你會難過，接受不了，對我感覺抱歉又同情，這都是人之常情，感情裏，人執着一點並沒有什麼，可你對別人造成困擾這就不好了，紀少衍，我愛你時，從來不問，也無所求，現在我不愛你了，我希望你無論怎樣，都不要再打着愛的名義來打擾我，你知道，我呼吸道這裏做過好幾次手術才變成這樣，生過重病的人，身體都不會那麼好了，懇請你看在我那麼愛過你的份上，給我一條生路！”
懇請，生路！
這樣的兩個字眼，生生將紀少衍的呼吸都奪走了。
程思寧不愛他了，他想過，將心比心，是他，他也不可能再愛了。
可程思寧，現在用生路這樣說。
握着方向盤的大手用力到變形，很久，他才聽到自己低啞的嗓音，“你想我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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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寧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離婚，遠離我！”
頓了下她才又推心置腹地說道，“當然，你和小可樂還是可以想怎麼見面就怎麼見面，我也想，以後有小可樂在時，我們儘量地都不那麼尖銳，他還這麼小，就已經錯失了那麼多，我想他以後的人生裏至少父母的愛這一欄是不會再有缺撼的！”
紀少衍明白她的意思，他沒有立刻答應，只是問她，“你還會和於鋒在一起嗎？”
“……”
到幼兒園時雨不光停了，竟還出了太陽，實在是個多變的天氣，但程思寧的心情出奇的好。
她提着蛋撻，站在最前排接孩子的隊伍裏，一七零的身高，纖細的身材，精緻的妝容，人羣裏特別地打眼。
小可樂一出來就看到了她，他當然是開心又激動的，只是天生內斂的他不好意思像別人的小朋友一樣大聲地喊着媽媽，可他也真的好想讓小朋友們知道這就是他的媽媽。
程思寧立在人羣裏，一秒就看出兒子的小心思，她眸眼彎着朝小傢伙招手，“小可樂，媽媽在這裏！”
溫柔婉轉的聲音秒把一個班級的小朋友都吸引了過去，跟在小可樂後面的向朵朵最先反應過來，大大的眼睛看着程思寧，“紀程，那是你媽媽啊，她好漂亮啊！”
小可樂聽完，傲嬌地挺了挺小身板，他媽媽本來就是大美人一個。
“可是紀程，你媽媽不是早就翹辮子了嗎？”有知情的男同學不解地問。
放學時間，雖是亂哄哄，小朋友也嘰嘰喳喳的，但程思寧還是聽到了小朋友們的問話，也大概是紀少衍一早跟老師交待過，她去簽字時，老師很熱情，牽住小可樂的小手後，她見好幾個小朋友還是好奇地盯住她看，便簡單地和小傢伙們打了個招呼。
“大家好呀，你們都是紀程的同學吧，我是他的媽媽，之前呢我因爲生了嚴重的病去國外療養了，現在我的身體已經康復了，以後我會常來這裏接他的，有機會的話我們也一起去玩好不好？”
現在的小孩子都是人精，聽她這麼一說，都小大人一樣地點點頭，也有好奇心很大的追着程思寧想問她生了什麼嚴重的病，她沒隱瞞，就說是呼吸道不舒服，不怎麼會講話了，自然也就有小朋友追着問那是怎麼看好的，不過都被大人給揪走了。
但小傢伙們今天算是都知道了，班裏最不愛說話的小朋友，他的媽媽並沒有翹辮子。
最開心的無疑是小可樂，尤其看到程思寧手上還提着他愛吃的蛋撻，“是爸爸告訴你的嗎？”
程思寧點頭，提醒着他注意點腳下的水沆，“下雨了，媽媽不太敢開車，是爸爸載着媽媽一起來的。”
小可樂這時已經看到了紀少衍的車，“那我們要坐爸爸的車回去嗎？”
“你想坐嗎？”昨天程思寧已經把以後要和他住北山別墅的事說了，當然她也沒隱瞞她和紀少衍是會分開的。
小可樂歪着小腦袋想了想，“媽媽知道太奶奶生病的事嗎？”
提到紀老太太，程思寧的臉色瞬間一變，但很快她恢復如常，“媽媽知道，所以你是想今天回老宅去看太奶奶嗎？”
“可以嗎？”
徵求着她意見的小眼神看得程思寧一陣心軟軟，她重重地點頭，“當然可以。”
停了下又對他說道，“明天一早你還要來幼兒園，晚上也就在太奶奶那裏住下吧，剛好媽媽那裏現在還什麼都沒有，等過些天媽媽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再跟媽媽一起住，好不好？”
不管怎麼說紀老太太這些年對小可樂是真心的，現在她人快不行了，那些過往，她也沒必要告訴一個四歲的孩子。
和小可樂把話都說好後，程思寧把手上的蛋撻遞給他，交代他回老宅後要聽紀老太太的話。
聽到母子倆對話的紀少衍從車上下來，程思寧見狀，讓小可樂先上車。
到這個地步，紀少衍心裏已經有數了——韓秀蘭已經把紀家和程家的過往都和程思寧說了。
“老太太那裏，我瞞不了太久了。”他直白地開口。
程思寧點頭，她明白，紀老太太是個太聰明的老太太，父子兩個都這麼反常，再加上韓秀蘭，她知道，然後找上她，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
“你先帶孩子回去吧。”
程思寧默了默擡眸看向紀少衍明顯疲倦的臉，“回去後你也好好休息，她就是找到我，我也儘量地不會惹她生氣，我也會假裝還什麼都不知道。”
她就是心裏再有氣，也不可能對一個將死的老人撒，儘管她實在可惡。
而紀少衍除了一句謝謝也不知該和她說什麼纔好。
程思寧聽着他這聲謝謝想笑，但又實在笑不出來。
曾經她是那樣好奇不解紀老太太爲什麼要收養她，又爲什麼對她總時好時壞，也想過是因爲這樣那樣，只不過做夢都沒想到的會是那麼離譜。
不過都是上一輩的事了，在這件事情裏，紀少衍什麼也不知道，再說，事發時，他和她一樣，都還沒有出生，所以再恨這一點也恨不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