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楠滿臉笑意,語氣也恭敬,只是他的恭敬只是表面上的,林老夫人也看得出來,但她也沒打算和林鴻楠計較。
林老夫人知道,她無法拒絕。
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她都必須和林鴻楠一起出席,這是爲了林家的面子。
哪怕他們不和,也得在這種時候維繫家族顏面。
林老夫人點了一下頭:“鴻楠有心了。”
“這都是兒子應該做的,”林鴻楠笑着回答,“不過兒子年紀大了,家族的事,也很少過問,都交給子衿那孩子去處理了,那孩子剛回國不久,你也見過的,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望母親見諒。”
林子衿纔回國不久是真,但沒見到過林老夫人也是真。
自從林子衿回國,林鴻楠就讓林子衿每天早晚都要來給林老夫人請安,晨昏定省,但林老夫人以清修不想被打擾爲由都拒絕了。
“她是你的女兒,自然什麼都很好,”林老夫人不輕不重的開口,淡聲道:“哪裏會有做得不好?”
林鴻楠笑了笑,說道:“母親過譽了,那孩子到底年輕,做事難免急躁,母親如果喜歡,我讓她每天都過來陪母親在佛堂清修,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我喜歡清修,不喜歡被人打擾,”林老夫人起身,垂着眸子,打起了太極:“林家主母也是出身名門世家,宋家的規矩,是幾大家族裏教得最好的,你來找我,不如去找她,她自己女兒,她也會耐心教導的。”
林老夫人又一次拒絕,理由還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林鴻楠聞言,也就不再說這個,只是開口:“母親教育得是,是兒子考慮不周了,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
再說,就是他還沒放棄。
林老夫人也不揭穿,只是離開了佛堂,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她都要去壽宴,一來這事關係到家族顏面,二來,今晚,那孩子回來了。
她等了這麼多年,一人沉寂在這佛堂,等的就是這天。
走出佛堂之時,林老夫人突然停下腳步。
像是聽到身後有什麼聲音,她驀地轉頭,蒼老的目光,看着身後輝煌的佛堂。
她知道,今晚之後一切都會改變。
而她的這些老夥伴,會一直在她身後支持她。
“走了。”林老夫人低低的說了一聲,然後上了車,離開佛堂。
車子剛開走,幾道黑色人影悄無聲息的鑽進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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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裏很安靜。
唯有一塊一塊的黑色牌位矗立在上,那厲挽瀾的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新添了一塊牌位,上面是一行端正的魏碑——葉素之靈位。
葉素,林鹿奶奶的名字。
葉素旁邊的牌位上,則寫着另一個名字——葉青瓷。
另一邊。
林老夫人壽宴現場。
陸見深推着李圖南,再加上林鹿身份特殊,又有厲宴行和季知南林煙陪同,一行人十分扎眼,一進林家大門,就立即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不少人都在議論紛紛。
林子衿自然也看到了幾人進來,不過,她表面上卻表現得一點都不在乎,畢竟,她纔是今晚的主角。
不過,她眼角餘光卻是落在了李圖南身上。
李圖南坐在輪椅上,神情呈現出一股病態的蒼白,看來,林鹿他們帶走李圖南之後,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或者說,林鹿他們發現了,但這毒,只有林鴻楠會解,他們發現了也沒用。
人還不得乖乖給她送回來。
林子衿看到李圖南,立即叫人去跟林鴻楠彙報。
不過,話音未落,就聽到有人高喊:“林家老夫人和林家家主到!”
話音落定,只見林鴻楠滿臉笑意扶着林老夫人從後面走了出來。
母慈子孝。
這畫面,讓人不由得想到了這四個字。
只不過林老夫人一身素白,身上也沒戴任何的裝飾品,這樣子看上去倒不像是來參加什麼壽宴,反而更像是,在爲誰披麻戴孝。
不過,大家都已經習以爲常了。
京都無人不知,林家老夫人,同時也是林家長老會的大長老,這些年閉關,潛心禮佛,再不裝飾自己。
如今70壽宴肯出山來參加這個宴會,就已經很難得了。
“恭喜啊,林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大壽,我等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陸氏家族,陸行遠代表陸家,前來爲老夫人祝壽,特獻上厚禮一份,祝老夫人壽比南山不老松,福如東海水長流!”
……
接下來,就是一家一家的送上壽禮。
林老夫人坐在臺上,倒也安然的受了,家族之間,這也是一種很常見的社交模式。
幾大家族的壽禮之後,也有其他家族送上壽禮。
直到最後,一個清冷的嗓音突然響起:“南城林氏,林鹿,前來爲老夫人賀壽,祝老夫人身體健康,無災無病。”
臺上,一直低低垂着眸的林老夫人,驀地擡起頭,蒼老視線落在林鹿身上。
林鹿。
她來了。
她等了二十幾年,終於等到她來了!
雖然林老夫人也見過她照片,可此刻看到真實的林鹿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還是忍不住翻涌的心緒,手指緊緊攥着那串佛珠。
片刻後,她終於嘶聲開口:“好,好孩子,你上來,到奶奶這裏來。”
今晚的壽宴,無論誰送上壽禮,老夫人都沒開過尊口。
更沒有把人叫上來。
這是老夫人第一次開口。
不過,在場的大多都知道林鹿的來歷,也知道她是誰的女兒,畢竟那張臉就在那擺着。
“母親,”林鴻楠適時開口,提醒道:“不過是一個後生小輩,不值得你親自開口,再說了,子衿還在等着爲你賀壽,不論如何,等子衿賀完壽,你再見不相干的小輩……”
“怎麼?林家主,我想見什麼人,還要你來安排?”林老夫人打斷林鴻楠的話,冷淡的說道。
林鴻楠看着林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
倒是林子衿有點繃不住,即使表面上還維持着一貫的優雅,但指甲早已經狠狠掐進皮肉,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了。
“母親教訓得是,”林鴻楠笑了笑,順從道:“既然母親親自開口,兒子自然照辦,今日母親壽宴,母親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