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看到人小鬼大的孩子，一時間起了捉弄的心理。
“你怎麼證明你是謝芸兒子？我只知道謝芸有女兒。”
“我……”顧小閒欲言又止。
他本來就是謝芸的兒子，壓根不需要證明。
轉念再想想，如果他是謝芸的兒子，爲什麼不可以證明？
一時半會，他想不到證據，側頭看向站在旁邊歲月靜好的人，出聲問道：“謝芸，我是不是你兒子？”
謝芸：有你是我的福分……
她剛想說些什麼。
不曾想。
“既然你是她兒子，爲什麼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直接喊媽媽？”宋澈沒有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自顧自補充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威脅謝芸配合你演戲，讓她假裝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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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極其認真，抽空看了一眼謝芸，臉上流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彷彿在說“瞧我的”。
一旁的謝芸伸手扶額，知道他有分寸，也就沒有開口說話，探頭望向在忙的顧青川。
真好啊。
顧小閒見謝芸不說話，瞬間着急了，面紅耳赤道：“謝芸就是我媽媽。”
“小悠，對吧？”
謝芸挑了挑眉。
小屁孩第一次承認她，竟然是這樣的情形。
“叫聲媽媽來聽聽。”謝芸提起了興致，臉上綻放着絢麗的笑容。
“！！！”顧小閒驚訝地擡頭，很快收斂外露的情緒，氣悶道：“我不叫。”
媽媽不媽媽的，太奇怪了。
算算時間，他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喊出“媽媽”這個稱呼。
“媽媽”讓他感到陌生，也難以出口。
宋澈見狀，笑嘻嘻道：“哎呦喂，看來謝芸不是你媽媽。”
“對對對，謝芸不是我媽媽。”
“是你媽媽，行了嗎？行了嗎？！”顧小閒惱羞成怒，轉過身背對着他們。
男孩的背影瘦小又堅決，給人一種準備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
就很好笑。
邊笑邊減功德的那種好笑。
“哈哈哈哈哈……”宋澈樂呵呵的，失業的低落心情消失殆盡，愉悅道：“謝芸，你兒子真有趣。”
原來小孩這麼好玩兒。
怪不得大人喜歡逗小孩。
謝芸：“……”
怪不得小孩這麼討厭大人。
“你很無趣。”顧青川轉過身，聲音幽幽道：“別站着了，看着很礙眼。”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毒舌，從未改變。
顧小閒聽到熟悉的聲音，迅速轉過身，看清眼前人之後，欣喜道：“爸爸！”
從未如此開心見到他爸。
在一旁的謝小悠安心不少，跟着喊了一聲。
“嗯。”顧青川淡然應聲。
一家人相認的畫面顯得有些溫馨。
反觀宋澈有些多餘。
他呲着嘎嘎樂的大白牙收了起來，口罩之下是看不見的委屈，告狀道：“芸，他罵我！”
“你該的。”
謝芸沒慣着，繼續道：“安心捱罵就行了。”
“沒愛了。”
“沒愛過，謝謝。”
“你騙我。”
“呵，我說真的。”
“芸，你變了。”宋澈捂住自己的胸口，裝模作樣道：“你真的變了，變得重色輕友了。”
顧青川聽着兩人的對話，脣角微微勾起，手上的活越幹越起勁。
——
一晃幾天。
謝芸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剛醒來，拿起手機就看到未接來電，是顧宛若下午一點半打來的電話。
隨之而來的，還有兩條信息。
「芸姐，對不起。」
「謝謝你。」
“？？！”謝芸瞬間清醒過來，連忙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在焦急的等待中。
電話接通了。
謝芸將手機貼在耳朵處，忙不迭道：“宛若，我剛睡醒，怎麼了？你沒事吧？”
對面沒有聲音傳來。
“喂！宛若，聽得見我說話嗎？”
依然沒有聲音。
不對，似乎有海浪拍打的聲音。
“宛若，你現在在哪裏？過來和我玩一下唄。”
說着話，謝芸退出通話頁面，找出顧青川的聊天框，戳了信息發過去。
「宛若在海邊，我擔心會出事，我現在開車去看看，你也試試能不能找到她。」
發完信息。
謝芸迅速下牀，不忘嘮嗑道：“可能是我這邊的信號不好，聽不到你的聲音。”
“我給你發信息，看看你能不能收到。”
不等她調出聊天框。
“芸姐。”顧宛若說話了，聲音沙啞道：“我好累啊。”
“真的好累好累，好想我的媽媽爸爸。”
“我好想他們，好想好想。”
謝芸聽得心驚膽戰，溫柔道：“他們肯定也很想你。”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他們……”
“媽媽爸爸曾經說過，會來接我的。”顧宛若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冬天的海邊幾乎沒人。
只有顧宛若獨自站在海岸前，目光癡癡地看着遠方。
大海，無邊無際的大海。
如果思念有形狀，那麼應該就是大海的模樣。
很寬，很深，很遠。
無盡的思念，幾乎要把她淹沒了。
“若若，在那裏等我，我去接你。”謝芸輕聲哄着，“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不。”
顧宛若搖頭，任由眼淚在臉上肆意流淌，“我沒有家了。”
“顧家就是你家，我們是一家人啊。”
“我不想當累贅，不想拖累你們嗚嗚嗚……”
“不是的。”謝芸無比堅定，繼續道：“你不是累贅，你是你媽媽爸爸的寶貝。”
“可是……”
“媽媽爸爸不在了，我也不應該活着。”顧宛若靜靜地站着，吹着冷冷的海風，臉上全然沒有多餘的反應，像是麻木了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她也是多餘的。
沒有人需要她。
謝芸心底一沉，出聲道：“你應該活着，要好好活着，要不然你媽媽爸爸會心疼……”
下一秒。
電話被掛斷了。
看着掛斷的電話，謝芸一遍又一遍重撥，心中祈禱電話快點接通。
當她趕到海邊時，沒有看到顧宛若的身影，只看到偶爾路過的路人。
謝芸一邊打電話，一邊循着海邊找過去。
終於，她看見了一雙帆布鞋。
海水沖刷着鞋。
“宛若！”謝芸心驚肉跳，看着平靜下藏着洶涌的海水，一聲又一聲地呼喚顧宛若的名字。
無人迴應。
難道她來遲了？
不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