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薛承宇帶着凌冰清來自凌嘯身前。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凌冰清則是眼睛紅紅的，委屈地喊了聲：“父親。”
凌嘯見自家女兒這模樣，便知她定是哭過了，他歉然道：“冰清，是父親對不住你，你出嫁之日，凌府無一人送你出門，是父親之過。”
“父親…”
凌冰清哽咽道：“女兒見到您安全歸來，便已經心滿意足。”
“定安侯府上下都待女兒很好，侯夫人更是視女兒如己出，女兒過得很好，父親不用擔心女兒。”
凌嘯寬了寬心，又看向一旁的薛承宇。
定安侯府的小子自然是有才氣的，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坐上了六部尚書省的位置，他如此年輕有爲，又待自家女兒好，真乃佳婿也。
他拍了拍薛承宇的肩膀，“勞你替老夫照料冰清了。”
薛承宇趕忙回道：“岳父大人這是哪裏的話，小婿惶恐。”
“冰清乃是小婿明媒正娶的妻，小婿自然要待她好的。”
凌冰清臉色有些羞紅，轉過了話題去，“父親，一路辛苦了，女兒已在都督府備下飯菜，替您接風洗塵。”
凌嘯見小兩口柔情蜜意的模樣，心下更是滿意。
數月未見，自家女兒的氣色更甚從前，想必是這個女婿用心相待了的。
有人把凌冰清護得很好，如此他便能放下心來了。
……
今日的楚府難得的有了些活氣兒。
自楚翊和楚夫人亡故，府中已經許久未慶祝過什麼了，今兒楚臨班師回朝，得勝歸來，楚老爺子也打起了精神頭，吩咐了廚房準備了一大桌酒菜。
他在管家的攙扶下，早早地就等在了府門外。
相攜的年輕男女越來越近。
楚老爺子的手顫了起來，“是楚臨那臭小子嗎？”
管家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
“老爺子，是的。”
眼瞧着楚臨走至楚老爺子身邊，朝着他重重跪下。
“爺爺，阿臨不孝。”
他擡起頭，“驅除敵寇後，阿臨第一時間便回了帝京，還望爺爺不要怪罪。”
楚老爺子顫抖地伸出手去，他本想像以往那般用力地捶楚臨的肩膀，可手落下去之時，卻變成了愛憐的撫摸。
“從軍者，先是國，再是家。”
“阿臨，你何錯之有？”
“快起來！”
楚臨沉着臉色起身，又道：“我已手刃逆賊，爲父親報仇。”
楚老爺子閉了閉眼。
如今的他已不奢求什麼，只望着家中的小輩們能平安，那便夠了。
“好，阿臨，你是個好樣的。”
“你帶軍逼退北燕，解了北關之困局，是個好樣的，若你父親知曉，能會爲你感到自豪…”
說罷，楚老爺子默了一瞬，又轉口道：“今日你得勝歸來，說這些做什麼？看來老夫真的是老了。”
一旁的蘇韶影緩和了一下氣氛，“祖父，您身子骨不好，不宜在外面多吹涼風，我們進去說吧？”
楚老爺子點了點頭，由着管家將他給扶了進去。
看着他有些佝僂的背，楚臨心中一痛，記憶中總是如高山般的爺爺，也垮下了身子。
蘇韶影感受到他的情緒，握緊了他的手。
“我們進去吧。”
“好。”
楚臨邁進府中，一直到正廳，都未曾見到自家母親。
他擔憂地問道：“母親是否身子抱恙？可嚴重？大夫怎麼說？”
“阿韶，我還是先去看望一下母親…”
父親突然的故去，定是讓母親痛不欲生的，如今他回來了，怎能不前去探望？
只是此言一出，正廳裏的人皆是沉默了下來。
主位上的楚老爺子也是身子一頓。
氣氛瞬間有些冷凝。
好半晌後，楚老爺子開口道：“阿臨，先坐下吃飯，吃完後，阿韶再帶你去個地方。”
蘇韶影不敢直視楚臨的眼睛，垂下眸子點了點頭。
楚臨看着衆人的神情，心下已經有了個大概，袖子下的手指用力地握緊，泛起青筋。
他邁着沉重的步子在飯桌旁坐下，什麼也沒說，只是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楚老爺子和蘇韶影見狀，也只能默默陪伴。
……
午後。
楚臨和蘇韶影一道坐着馬車從楚府離開，一路往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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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草長鶯飛的時節，道路兩旁盡是青草花香。
楚臨小心地扶着蘇韶影下了馬車，而後又攬着她往前走。
“此路不平，阿韶，我命人準備一頂軟轎。”
“不…”
蘇韶影擡手製止，“我還沒那麼嬌氣。”
她低下頭，“孩子現在很乖，不會鬧騰我的。”
楚臨抿起脣，眸中盛滿了對妻兒的擔憂，“阿韶…”
蘇韶影仍是搖頭，她看向前方，“很快便到了。”
不遠處，是楚父楚母的夫妻合葬墓。
他們的墓地周圍長滿了小花兒，奼紫嫣紅的，墳頭上也是一片青綠。
楚臨顫着手撫摸了墓碑上刻着的字一遍又一遍。
“父親，母親…”
他跪在墓碑前，眼含熱淚，“孩兒回來了…”
“抱歉…孩兒來晚了…”
他甚至沒有見到雙親最後一面，甚至再見的時候，雙親的墳頭已長滿青草。
也不知什麼時候，那一別，此生再不能相見。
那是生他養他的父母啊…如今雙親皆已不在，他沒有爹和娘了…
蘇韶影靜靜地站在一旁，眸中同樣哀傷一片。
她將手搭在了楚臨顫抖的肩上，輕聲安慰道：“父親和母親在天有靈，見你安然無恙歸來，定會欣慰的。”
“父母所陪伴的這一程已經走到頭了，而我們的這一程，還有很多的路要走，還有一輩子要走下去。”
楚臨緩了緩自個的情緒，反手握住女子的手。
兩人互相傳遞着屬於彼此的溫度，無須過多言語，他們便已心意相通。
“我有你，有孩子，還有祖父。”
“前路漫漫，我們一家人會一起走下去。”
他朝着墓地磕了三個頭，而後帶着蘇韶影離去。
人總是在最接近幸福的那一刻，感到最幸福，只是總有些不遂人願之事，不過沒關係，只要還活着，未來就充滿了無數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