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沉默了片刻,說道:“她畢竟是林子衿的母親。”
即使,這個孩子不是正大光明得來,宋錦也從未表現出對林子衿的愛意,但母親始終是母親,如今林子衿死了,一切蓋棺定論。
宋錦回來送她最後一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京都不知道又會掀起一場怎樣的波瀾。
林鹿掛了電話,就直接上了車。
她沒有回頭。
如果這就是林鴻楠的目的,那她就做給他看。
陸見深跟着她一起上車。
厲宴行識趣的沒有跟上去,上了後面一輛車。
裴璟本來想一起回京都,被林煙制止,林鴻城身份暴露,林鴻楠絕對不會放任東城不管,不知道爲什麼,林煙總覺得林鴻楠很重視東城。
這種重視,超出了正常範圍。
但她也說不出來原因。
“林鴻楠失去了在東城的眼睛,不會善罷甘休,”林見也道,“京都局勢大變,你暫時就留在東城,林家主暫時無暇顧及林家,林家這邊,必須有人看着。”
林鴻楠要的是“眼睛”,那麼林鴻城背叛了他之後,不一定能坐得住林家。
利益驅使之下,林家可能很快面臨內鬥。
林鴻城現在的注意力又都在林鴻舟身上,所以,東城這邊需要裴璟留在這裏幫林鴻城穩住林家局勢,最重要的是,保護林鴻城和林鴻舟。
林鴻舟的身上,應該還有很重要的祕密,否則,林鴻楠不會把他關在地牢折磨這麼多年。
只是現在因爲葫蘆鎮的事,林鹿暫時管不了這麼多。
裴璟抿了抿脣,沉聲道:“也好,我會加派人手保護林鴻城和林鴻舟。”
“嗯,”林見點了一下頭:“林鴻舟的情況不太樂觀,回京都之後,我會聯繫李老,請他找人過來給林鴻舟看病。”
林鹿是最佳人選。
但林鹿現在的狀態不適合。
最重要的是,林鴻舟被下毒,但這毒又陰差陽錯的保住了他的命,一旦祛毒,他身體機能失衡,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會當場斃命。
這也是林鹿沒直接替他解毒的原因。
活着就好。
林見交代完,和林煙他們一起上了車。
裴璟和傅輕舟站在醫院門口,目送衆人遠去,等車子消失在夜色之下,裴璟這才轉過身,看向傅輕舟:“哥哥……”
傅輕舟迴應他:“嗯,我在。”
他們兄弟二人失散多年,如今終於重新走到一起。
他們是同路者。
“對不起。”裴璟突然看着傅輕舟,低聲說道。
傅輕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寵溺的笑了一下,道:“阿璟,你沒有對不起我,這些年,你一個人,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他一直都在找失散的弟弟。
但天下這麼大,當年他又被帶走得很匆忙,什麼信息都沒有留下,想找到一個,又豈止是大海撈針啊。
幸好,蒼天有眼,他們找到了彼此。
“辛苦啊,哥哥……”裴璟垂着眸子,一向挺直的肩膀也塌了下去:“我累了,我好累。”
這二十多年,他每天都如履薄冰,不敢有片刻大意,即使是睡覺,也不敢完全放鬆下來,所以他一直都有失眠症。
他不能倒下。
更不能在人前示弱。
“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傅輕舟輕聲道,“有哥哥在,你可以安心睡一覺了。”
大概是真的放鬆了下來,一陣倦意襲來,裴璟喃喃了兩聲之後,就這麼睡着了,傅輕舟無奈,扶着他走進休息室。
另一邊。
去機場路上。
林鹿坐在後座上,她全身緊繃,手指緊攥着三叔的手機。
她把這件事從頭到尾從心裏過了一遍。
自從離開葫蘆鎮之後,她沒再回去過,目的就是爲了保護葫蘆鎮的居民,爲了不引起懷疑,她也沒聯繫過三叔他們。
但這次,她爲什麼想回葫蘆鎮?
是因爲師父李圖南。
是她發現了李圖南就是當年研究院的倖存者曲凌風!
錯了!
全都錯了!
林鴻楠讓林見帶回李圖南,再引導她發現李圖南就是曲凌風,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李圖南,而是她!
如果說,林鴻楠想要研究院的研究資料,那麼二十幾年前,他就不會一把大火燒掉研究院,燒燬所有研究資料!
不,還是不對!
研究院的許多研究資料,都不在林鴻楠掌控之中,但這些東西,卻遠超過當時的醫藥研究水平,林鴻楠不會放棄這麼大一塊肥肉。
那麼,結論就只有一個——他早就拿到了研究資料!
但這裏面又有一個悖論。
如果說,林鴻楠一早就拿到了研究資料,爲什麼林氏藥業這些年逐漸沒落?
林鹿心亂如麻。
她感覺自己遇到了思維瓶頸,而這一切,或許只有林鴻楠才知道答案。
但至少,她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林鴻楠帶回李圖南,目的是誤導她,而不是真的對李圖南有所圖,如果不是帶李圖南迴葫蘆鎮,林鴻楠也不會找到葫蘆鎮。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對當年的事,對林鴻楠這個人都不太瞭解,所以,纔會一時大意釀成大禍。
只是殺了一個林子衿,根本無濟於事。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林鴻楠。
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了,林鹿的頭突然一陣劇痛,彷彿霎時間有千萬根鋼針,用力刺進她的大腦,她越想掙扎,就越是刺痛。
痛,太痛了……
林鹿聽見自己腦海裏有個聲音在瘋狂尖叫,但她卻叫不出來。
“阿鹿!”陸見深察覺到她不對勁,眉頭深鎖,然後幾乎是下意識的將林鹿抱進懷中。
事實上,陸見深一直都很擔心林鹿。
林鹿越是悶着不說話,他就越擔心。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成定局。
陸見深也沒想到林鴻楠能做到這麼狠的地步,殺人不眨眼,甚至,親自把林子衿送上斷頭臺,這個人已經冷血無情到了無恥的地步。
林鹿身體微微顫抖着,被陸見深抱在懷裏,聞到那股莫名熟悉的味道時,她彷彿溺水的人,終於抓到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阿鹿,難過的話,你就哭出來吧。”陸見深抱着她,聲音極輕。
她一直都太要強了。
卻沒人知道,她心裏憋着多少無法訴說,更無法宣泄的情緒。
她太累了。
哪怕所有人都告訴她,她可以不用復仇,去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去生活。
![]() |
![]() |
![]() |
但,怎麼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