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步步向前
“不能！”謝景行嘴角勾了一下：“因為我知道你不需要假的壓力！”
她輕笑出聲，腳步也輕快了些。
他們並肩走到樓下，車子已經停在門口，司機禮貌地幫他們開門。
一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但氣氛很自然。
陸知易翻着演講稿，時不時在旁邊的筆記本上做些補充，謝景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卻始終在她翻頁、放下筆的時候睜開眼看一眼，確認她沒有太緊張。
到達會場後，接待人員很快帶他們進入了後臺。
陸知易換上正式的服裝，站在臺前試音，燈光調試時，她擡頭看着那一片尚未亮起的觀衆席，心跳有一瞬間加快了。
謝景行站在後臺，看着她挺直脊背站在講臺上，眼神沉靜而堅定。
輪到她登臺時，她深吸一口氣，邁着穩健的步伐走向中央。
燈光灑下來，刺眼但溫暖，她站在麥克風前，掃視一圈臺下的聽衆。
然後，她開口。
聲音清澈而沉穩，沒有一絲顫抖。
“我是陸知易，今天很榮幸能在這裏和大家分享我在分子模擬領域的一些探索與思考……”
臺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認真聆聽着她的每一個字。
陸知易的講述清晰流暢，邏輯嚴謹，又不失溫度。
她講述自己的科研經歷，講述從迷茫到堅持，從跌倒到重新站起的過程。
每當講到一些失敗的實驗、走過的彎路，她都會輕輕一笑，語氣平靜坦然。
“失敗不可怕！”
“可怕的是失去了面對失敗的勇氣！”
“而科學，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失敗中，找出那唯一一條通向真理的路！”
掌聲響起時，她輕輕鞠躬，目光清澈堅定。
她知道自己走到了新的地方。
不是因為她不再痛苦，而是因為，她學會了帶着痛苦繼續走下去。
講座結束後，不少學生和青年學者圍上來，主動請求合影、請教問題。
她一一應對，態度溫和而得體，沒有半點架子。
謝景行遠遠地看着，沒有上前打擾。
直到人羣散去，他才走過來，幫她拎起裝着資料的文件袋。
“表現得很好！”他說。
“謝謝誇獎！”陸知易笑着接過。
“值得的！”
謝景行淡淡地說了一句，眼神裏帶着難得的柔和。
陸知易垂下眼簾，心頭有些微微發熱。
回到車上，她靠在座椅上，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她輕聲道。
謝景行側頭看着她，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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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不是剛剛開始嗎？”
陸知易怔了一下，隨即笑了。
“也是！”
她閉上眼，腦海裏浮現的是臺下那一雙雙專注的眼睛，是掌聲，是自己清晰堅定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真的走到了新的起點。
再也不是那個只能仰望別人、害怕自己失敗的陸知易了。
而在遙遠的傅家，寒風穿過偌大的庭院，吹得光禿的枝椏不停搖晃。
傅衍禮坐在書房，面前攤開着的，是傅氏集團最新一期的投資報表。
他眼神空洞，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
每一份文件都寫着傅如煙的名字，每一個決策背後都有她的影子。
她用無可挑剔的手腕，徹底接管了傅家的一切。
而他，早已經被邊緣到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裏面早已涼透。
傅如煙推門而入，手裏端着新泡的咖啡。
“還在忙？”她溫柔地問。
傅衍禮沒應。
傅如煙走過去，把咖啡放在他手邊：“喝一點，提提神！”
傅衍禮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澀得難以下嚥。
傅如煙坐到他對面，低聲說：“集團那邊已經安排妥了，下週我會陪你一起出席董事會！”
傅衍禮放下杯子，擡頭看着她。
他的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悸。
“如煙！”
“嗯？”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繼續了，你會怎麼辦？”
傅如煙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語氣溫柔卻帶着一絲近乎病態的堅定。
“你不會不想的！”
“傅家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衍禮，不管你心裏想逃到哪裏，最終都會明白，只有我，會一直陪着你！”
傅衍禮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喉頭澀得發疼。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沒有力氣反駁。
他知道，她說得對。
他已經走不了了。
他只能留在這裏，留在這座冰冷而奢華的牢籠裏。
守着傅家的榮耀，守着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己。
而陸知易，早已飛得很遠。
遠到他再也追不上。
再也觸碰不到。
陸知易在回到公寓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掛好，換下了高跟鞋，赤腳踩在木地板上，腳底傳來的微涼感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走到廚房，燒了一壺水，站在竈臺前發了會兒呆。
今天的講座非常順利，比她預想的還要好，連主辦方的人在結束時都特地來握了握她的手，說希望以後有機會繼續合作。
但真正讓她鬆一口氣的，不是那些掌聲，也不是那些讚譽。
而是她終於可以證明給自己看—她可以，獨自走過來。
沒有傅家，沒有傅衍禮，沒有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的過去。
謝景行從陽臺回來，看到她站在廚房發呆，走過去，手指輕敲了敲門框。
“在想什麼？”他問。
陸知易回頭，對上他平靜的眼神，微微一笑。
“沒什麼，覺得今天有點不真實！”她聳聳肩：“像做夢一樣！”
謝景行靠在門邊，雙手抱臂，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而堅定。
“不是做夢，是你自己走到這裏的！”
“你一直都有能力，只是以前被那些垃圾矇住了眼！”
陸知易失笑，搖了搖頭。
“那會兒自己也太蠢了！”
“蠢得一塌糊塗！”
謝景行走過去，替她關小了爐火，淡淡道：“蠢沒關係，蠢完了還能站起來才厲害！”
陸知易眨眨眼，忽然認真地看着他。
“景行！”
“嗯？”
“如果那時候沒有你……我可能撐不過來！”
謝景行低頭看着她，眼神深沉，卻沒有多餘的情緒。
“就算沒有我，你也會走過來的！”
“你是那種，哪怕跌倒在地上爬也要往前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