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惜回到鳳藻宮,先跟李嬤嬤回了差事。
“辦妥就好,開始收拾東西吧,皇后娘娘的棺槨一旦入了皇陵,鳳藻宮就要立刻封宮清掃。你我都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了。”
“嬤嬤,那奴婢要去哪裏?”
“你的去處我已經安排好了,去御膳房,等太后回宮,我會跟太后說,把你調到跟前伺候,芸惜,好好做事,莫要,別讓嬤嬤失望。”
她福身行了個禮,“是!”
走去偏殿把這幾日用的東西都規整好了,她累到不行,想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結果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也許是今日被林景州的眼神嚇到,她做了個夢,夢到了前世看到林景州殺人的場景。
那時候她還只是做夢想爬上龍牀當后妃,並沒有出手害人,只希望陛下在寵幸她伺候的主子時,能瞧見她。
那夜,她伺候的宸嬪中暑難受得厲害,她匆忙去叫御醫,結果御醫都在虞美人宮裏爲虞美人解暑,她只得到了一些消暑的藥。
拿着藥回宮的時候,在一處人少的花園角落,她看到了身穿藍黑色紋了圖案的太監服的林景州,他手下兩個太監把一個美人按在湖水裏。
他那時候應該有十六了,月光照下來,只能看到半張臉,另外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
他薄脣微彎,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聲音明明很好聽,說出的話卻讓人心生寒意,“溫美人,你若再不說出間夫是誰,雜家可要把孩子掏出來,再一一比對曾入過後宮的護衛了。”
匕首閃過寒光,映照出他眼底的凜冽殺意。
“冤,冤枉……我是冤枉的……”
林景州走上前,微微彎腰,“捂住她的嘴。”
匕首入腹,刀子劃破皮肉的聲音讓芸惜害怕到作嘔,“嘔~”
“誰?!”
他突然擡眸,冷如寒冰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芸惜嚇得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冷汗直流,渾身瑟瑟發抖。
他緩緩起身,手裏拿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她。
匕首尖還在滴血,她嚇得目眥紅裂,想跑卻動彈不得。
他,她要來殺她了。
“不,不要……”
林景州走到她跟前,就在她覺得自己難逃一死的時候,他朝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上還有鮮紅的血。
“這麼晚,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
不緊不慢的聲音,彷彿剛被撞破的不是殺人,而是夜間打鬧。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爬起來,一個字都沒說,就從他身邊跑開了。
那晚回去,她發了高熱,燒得迷迷糊糊還做夢林景州拿着匕首來殺她了。
突然睜開眼睛,她恍惚了一瞬,看到自己還在偏殿,才小口喘着氣。
“怎麼會夢到那件事?”
林景州的狠毒是他在宮裏的生存之道,她無法去評論,可這一世,她不想讓他手上沾滿鮮血。
也許是重生一次,她開始相信因果報應。
她真的害怕林景州最後會被牆倒衆人推!
收拾完東西,她回佛堂,跪在菩薩面前,虔誠磕頭。
“菩薩,求您保佑林景州,保他這一世當個好人,有個善果。”
同一時間,皇陵軍營帳裏。
正抱着一箱金子樂呵的趙將軍,突然被一把匕首抵脖頸,他渾身僵住。
四個黑衣人站在營帳裏。
“趙將軍,偷盜皇陵陪葬品,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趙慶震驚回頭,就看到穿戴着黑色披風的林景州,他秀氣的臉上此刻卻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詭譎笑容。
“你……你……”
林景州走上前,從他手裏抱過箱子,然後走到一邊,背對他,緩緩開口:“趙將軍私盜皇陵,自知無可饒恕,自裁于軍營中。”
趙慶眼神閃爍,下一刻,他就要去拔牀邊的刀,身體剛動了一下,就被一把匕首反向刺進身體裏。
鮮血從嘴角流下,他到死都不敢相信宮裏的太監竟敢直接殺他一個武將。
黑衣人把匕首塞進趙慶手裏,做出他畏罪自殺的模樣。
林景州才十三歲,卻對於身邊的殺人事件,毫不在意。
他打開箱子,從裏面掏出四根金條,轉身丟給四人,四人慌忙接過金條,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笑道:“四位辛苦了,這是我給四位的辛苦費,不必告訴任何人。”
幾人還是不敢相信,這一根金條,可是抵他們爲林公公辦一年的事。
![]() |
![]() |
![]() |
他繼續說:“收着吧,乾爹的事你們照舊做,我的錢,四位也可以放心大膽地拿。”
說完,他抱着箱子走出營帳。
回到宮裏,趙慶從皇陵吞下的陪葬品,都出現在了林德面前,其中最醒目的就是皇后陪葬的一箱金飾。
“乾爹,這就是趙慶貪污的皇陵陪葬,總價值超過十萬兩。”
林德看到箱子裏的東西,目光幽深。
“全都在你算計之中,讓雜家換了皇陵守衛軍,你早就算準了趙慶會偷盜皇陵陪葬,這樣一來,他必死無疑,而他的位置就能讓雜家看中的人坐上去,景州,你真是讓乾爹又喜歡又害怕啊。”
林景州跪下道:“兒這一生都會忠於乾爹的。”
“乖孩子,起來啊,你我父子倆,乾爹還有什麼不信你的?喝茶吧!”
林德把桌上一杯茶遞給林景州。
林景州接過茶,不疑有他,直接一飲而盡。
林德笑意更深了。
……
第二天。
這天是皇后入皇后陵的時候。
宮裏敲起了四十九下鐘聲,爲國母送葬。
鳳藻宮的宮人跪在門口,目送皇后棺槨慢慢被運走。
她們一直跪到晚上,當送皇后棺槨入皇陵的人慢慢迴歸,望着長長的人龍。
芸惜心裏明白一件事。
後位空了,後宮女人的鬥爭,這才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