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體呈現出歷經歲月沉澱的暗青色。表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陰刻符文。
那些符文極其詭異,彼此勾連纏繞,構成類似某種邪惡法陣的圖案。
在油燈微弱的光線下,這些符文彷彿在流動,散發着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邪異氣息。
而在棺槨最頂端的中心位置。
沈桃桃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那裏,壓着一塊東西,一塊形狀不規則的石頭,但又不像,它更像是一大塊凝固的血肉化石。
它如同封印般,壓在那青銅棺最頂端的中心點上。
無數條細密的符文,從這塊“血肉化石”上延伸出來,深深地刺入青銅棺中,彷彿將兩者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這詭異的組合,散發血肉腥臊和古老邪惡的恐怖氣息。
就在沈桃桃被這超出認知的詭異景象,震懾的心神失守之際。
“呃……逃……快逃……”
一聲急迫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鑽進沈桃桃的耳朵裏。
謝雲景不知何時竟恢復了一絲意識,眼睛依舊緊閉,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額頭上全是冷汗。
乾裂的嘴脣微微翕動着,似乎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才擠出這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
“謝雲景!你醒了?”沈桃桃又驚又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俯下身,湊到他耳邊,“你說什麼……逃?”
然而,謝雲景似乎只是被危機感刺激得短暫清醒了一下,那點微弱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瞬間熄滅。
他頭一歪,再次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任憑沈桃桃如何呼喚,再無半點反應。
“謝雲景……謝雲景!你別睡……醒醒啊!”沈桃桃的聲音帶着哭腔,恐懼和無助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咔嚓。
一聲脆響,陡然從那塊壓在青銅棺的“血肉化石”上傳來。
沈桃桃驚恐地擡頭。
只見那塊“化石”的表面,一道裂紋,毫無徵兆地出現了。緊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紋如同擁有生命般,迅速蔓延交織。
細密的碎裂聲如同死神的低語,密集響起。
灰撲撲的表層開始剝落,露出裏面的顏色,一種……極其柔嫩、如同初生嬰兒般細膩的……粉紅色。
沈桃桃的呼吸徹底停滯,眼睛幾乎瞪了出來。
在那塊不斷碎裂剝落的“化石”中心,一個如同剛剛脫離母體的嬰兒輪廓,正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
它的身體蜷縮着,小小的拳頭緊握在胸前,雙目緊閉,神態安詳得如同沉睡在母體之中。
這怎麼可能!
青銅棺還在緩慢擡升,那塊“化石”還在加速剝落。
那個粉嫩的嬰兒蜷縮在“化石”核心,隨着表層的不斷脫落,它小小的身體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活的?在這塵封千年的古墓深處,在這佈滿邪惡符文的青銅棺上?
“謝雲景……你醒醒啊……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她再也控制不住,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滴落在謝雲景的臉上。
她用力地喊着他,聲音嘶啞絕望,帶着無助的哭腔,“你告訴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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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謝雲景腰間,那裏,纏繞着他從不離身的玄鐵鞭。
這鞭子和謝雲景上過戰場,凜冽的殺氣可以驅邪除惡。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她一把扯下攥在手裏,冰冷的觸感順着掌心蔓延,彷彿給她注入了一絲微弱的力量和勇氣。
她不再哭泣,咬着牙艱難地支撐起身體,拖着傷腿,擋在昏迷的謝雲景身前,面對着那口不斷擡升的青銅巨棺,面對着棺頂即將破殼而出的“嬰兒”。
來吧。
管你是千年老糉子還是什麼邪門玩意兒。
想動他,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隨着祭臺的升高,沈桃桃的視線也寬闊起來,她看到石室的東面,有一處石門。
她看了看青銅棺上還在異變的“嬰兒”,一雙小手幾乎要從崩裂的“蛋殼”裏伸展出來。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她和謝雲景真的會成爲那東西的“點心”。
“走,”沈桃桃咬緊牙關,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她強忍着腳踝的劇痛,將謝雲景背了起來,跌跌撞撞奔向石門。
她照着來之前陸夫人教過的方式,在門邊摸索了一陣,發現一個凸起的石塊,用力推下去,石門咯咯噔噔地打開。
她揹着謝雲景幾乎是跌出石門,隨後石門關上,隔絕了光線,也隔絕了那催命的碎裂聲。
沈桃桃掏出火摺子點燃,低頭觀察謝雲景,他依舊昏迷着,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沈桃桃的心沉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學過急救,也看過不少野外生存的資料。
她目光飛快地掃過這間側室。這裏似乎是堆放陪葬品的地方,角落裏散落着一些傢俱碎片。
她找到幾塊相對平整的木條,從衣服上撕下幾縷布條,牙齒和手配合,小心翼翼地將木條並排,用布條緊緊纏繞固定在謝雲景的身上,做成一個簡易的夾板。
固定好胸肋,她又檢查了他的四肢。幸好,除了幾處擦傷,沒有明顯的開放性骨折。
做完這一切,沈桃桃幾乎虛脫,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靠着石壁,大口喘着氣。從懷裏掏出最後小半塊硬得像石頭的餅子,艱難地吞嚥下去。
她不能等死,更不能讓謝雲景死在這裏。
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石門縫隙,裏面傳來的碎裂聲似乎更密集了。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沈桃桃掙扎着爬起來,腳踝已經痛到麻木,她走到角落,拖過兩根還算結實的木樑,勉強做成一個簡陋的擔架。
她走到謝雲景身邊,看着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低聲道:“謝雲景,咱回家。”
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小心翼翼地將他沉重的身體一點點挪到擔架上,汗水順着她的額角大顆大顆地滾落。
終於將他安置好。沈桃桃將玄鐵鞭緊緊纏在右手上,左手則拿起剛剛做的火把。
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身前幾步遠。
她深吸一口氣,彎下腰,將擔架前端那根用來拖拽的布條,牢牢地套在自己的肩膀上。
受力的布條好似鋒利的鋼絲,瞬間勒進她的肉裏,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