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集團。
顧青川心神不太寧靜，對着電腦辦公，腦子裏時不時涌出謝芸的聲音。
反反覆覆，如膠似漆的“老公”二字。
他快把這兩個字在心裏嚼爛了。
從前，兩人在家人面前扮演恩愛夫妻的時候，謝芸總是會溫聲喊“青川”，只剩下他們的時候，謝芸只會淡聲喊“顧青川”三個字。
從來如此，向來如此。
那天脫口而出的“老公”，本來只存在他的想象中，如今回味過來，他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同樣的。
那句“我不喜歡你”和“她討厭你”也徘徊在顧青川的心底，兩種極端的情緒在打架，讓他欲罷不能。
忽然，敲門聲響起。
推門而入的是陳引玫。
顧青川擡眸，收好眸裏的晦澀，沒有出聲。
“工作忙完沒有？”陳引玫閒庭信步，走到沙發前坐下。
呵。
工作是忙不完的。
“沒有。”顧青川說着，起身走了過去，“怎麼突然過來了？”
陳引玫蹙了蹙眉頭，“怎麼？我過來看看自己兒子都不行？”
“我沒時間，有話直說。”
“謝芸還在擺那個攤，你沒有提醒她？”
顧青川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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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她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能做什麼事都由着她的性子。”陳引玫的語氣裏有些不悅，“尤其應該明白什麼場合做什麼事。”
前幾天的晚宴上鬧得那麼大，讓她心裏一驚又一驚。
她是看在兒子的面上，才把此事輕飄飄揭過。
這不代表她心裏毫無芥蒂。
“我說過，她先是自己，才是我的妻子。”
頓了頓，顧青川的眼神愈冷，繼續說：“謝芸想做的事情，我不想阻攔，也不會阻攔。”
“還有，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找她的麻煩。”
這個“任何人”包括顧家所有人。
無論是他媽，還是誰，都不能找謝芸麻煩。
他只希望謝芸開心。
“你要氣死我嗎？”陳引玫氣得夠嗆，“顧飛躍不省心，你也不省心。”
“你爸處處留情，你倒是深情，我要知道你這麼戀愛腦，當初就不會同意你和謝芸結婚。”
顧青川聽到此番話，斂下眸子裏的寒意，冷靜道：“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會和謝芸結婚，也只會和謝芸結婚。”
他們生來就是要白頭偕老。
哪怕不相愛，也要相守。
即使是互相折磨的餘生，也好過放手成全。
或許，他確實挺狗的。
陳引玫勸說無果，氣洶洶離開。
好大兒顧青川無所謂，心想謝芸在幹什麼呢。
——
謝芸的心情很糟糕。
不知道爲什麼，陸可頌開始對她糾纏不休，不僅三天兩頭來她家裏，而且跑到她賣烤腸的地方。
“陸可頌，請問你在打什麼主意？”謝芸忍無可忍，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巴掌不至於扇出去。
咋恁煩人啊啊啊啊。
陸可頌叉着腰，理直氣壯道：“這裏又不是你家，我不可以出現嗎？”
前段時間，她幾次三番去謝芸家，都被趕出來了，甚至被勒令不能進那個小區。
受不了一點。
還好她神通廣大，打聽到謝芸上班的地方，二話不說就衝了過來。
她也不說上自己什麼心理，就是想過來看看謝芸的情況。
“行。”謝芸無聲嘆氣，“你稍微挪一挪，擋住我的視線了。”
真是比謝寶珠還煩人的存在。
在後頭的顧宛若擡頭，不悅地看了眼陸可頌。
“可頌姐，我們很忙，你能不能別胡鬧了？”
這段時間，她順利和找有家離婚，還和謝芸住在一起，偶爾會跟着出來擺擺攤。
日子過得尚且安逸。
因此，她不喜歡任何人忤逆謝芸。
“我胡鬧？我怎麼就胡鬧了？”
“難道這塊地寫了謝芸的名字，我連踏進來的資格都沒有？我偏站在這裏，你們能把我怎麼樣。”陸可頌大概是易燃體質，莫名就燃了起來，向謝芸投去挑釁的眼神。
幼稚。
謝芸覺得腦瓜子嗡嗡響，不由得問道：“你這麼閒，不用上班？”
“笑話，我堂堂陸家唯一的女兒，家裏的錢就算十輩子也用不完，別試圖用上班侮辱我。”
說着，陸可頌覺得不舒服，嗆聲道：“倒是你謝芸，頂着青川哥太太的稱號，來這種地方擺攤，真是離譜至極。”
“我就不明白了，玫姨和青川哥怎麼會任由你在外胡鬧，就算你不覺得丟臉，也不要上趕着給顧家丟臉吧。”
這小嘴巴巴不停，沒一句是謝芸愛聽的。
“有什麼好丟臉？在世界上，勞動人民最光榮。”謝芸給烤腸刷着醬料，也不急眼，不緊不慢道：“你吃的飯菜不是天上掉下來，買的奢侈品不是地上長出來，卡里的錢也不是憑空飛出來。”
“你可以有錢，但是不應該嘲笑通過自己雙手掙錢的勞動人民。”
“我一不偷，二不搶，我可以自力更生，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她不以爲恥，反而覺得自豪。
想是這麼想，剛才經過陸可頌的提醒，她想起來確實沒有和陳引玫說過自己在賣烤腸。
雖然她覺得無所謂，但是保不齊陳引玫覺得有所謂。
但是吧。
轉念再想想，她已經賣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聽到陳引玫對自己說什麼，應該沒事的。
事已至此，如果有事，以後再說。
只要不要催她生孩子，什麼都好說。
顧宛若的心中爲之一振，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難道可頌姐留學這麼多年，把腦……思想也留在國外了嗎？”
“不會吧？”謝芸挑了挑眉，似乎在憋笑。
聽着兩人一唱一和，陸可頌的心裏莫名生出侷促感，往周圍看了看，確認沒人審視自己，才稍微放心。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可頌重重地抿了抿脣，低聲道：“我單純覺得一個月累死累活掙五六千塊錢很沒有意思，沒有看不起勞動人民的意思。”
說完，她又補充道：“嗯對，我沒有看不起別人，只是看不起你。”
沒錯的。
只是看不起謝芸……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