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顧小閒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說：“是不是有點太醜了？”
四個五彩斑斕的醜八怪。
醜八怪一家。
“你才醜。”謝小悠伸手，搶回那張畫。
一點都不醜，很好看。
過了一會兒。
她放下畫，垂眸道：“你說，媽媽真的會和爸爸離婚嗎？”
顧小閒雙眸閃着睿智的光芒，稍作思考，“不知道誒。”
“如果他們真的離婚，你想跟誰生活？”
“我想跟媽媽，你呢？”謝小悠脫口而出。
這個問題，她很早就思考過了。
最終的答案從來只是媽媽。
雖然媽媽不像別人的媽媽那樣，但是媽媽是她心中最獨一無二的媽媽。
“好吧。”顧小閒撅了噘嘴，繼續道：“我也跟你一起，保護你。”
至於爸爸……
這麼大個人了，應該可以獨立生活。
謝小悠側過腦袋，看了他一眼，“我可以保護自己，才不要你保護，你以後不許兇媽媽，聽到沒有？要不然我會生氣的。”
“知道了，你說一萬遍了。”
“沒有一萬遍，你不要胡說。”
“好吧。”顧小閒拖過一把椅子，挨着謝小悠一屁股坐下去，撐着肉肉的下巴。
謝小悠不明所以，“你在幹嘛？”
顧小閒一本正經，“我在思考人生。”
“……”好想媽媽，媽媽在幹什麼呢？
謝家別墅。
謝芸從邁巴赫走下去，撩了撩頭髮，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七年的光陰，彷彿什麼都變了。
她暢通無阻走到玄關處，便聽見客廳傳出來的聲音。
“死丫頭還學會擺譜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以爲傍上顧青川，就可以不把我們放在眼裏。”這道聲音富有質感，也富有怨氣。
 |
 |
 |
謝寶珠坐在貴婦人旁邊，忙不迭道：“媽，不要生氣，氣壞身體不值當。”
“姐姐昨天心情不好，今天可能起牀晚了，總不至於是故意給我們臉色看。”
言外之意，就是故意。
“行了，不用總是爲她說話，我最近真是給她臉了。”
受不了半點忤逆的謝母轉過頭，怒聲道：“王媽，再給謝芸打一通電話，告訴她要是再不滾過來，這輩子都不用來了。”
淡定換鞋的謝芸勾脣一笑。
任時光怎麼變遷，謝寶珠的嘴臉也沒變化。
看似爲她說情，實則給她拉了不少仇恨。
在王媽應聲之前，謝芸接過話頭。
“還有這種好事？”
聞聲的謝母和謝寶珠雙雙一驚，擡頭看去。
謝母的反應最快，先發制人道：“謝芸，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哪裏失望？什麼原因？”謝芸的語調慵懶散漫。
她的目光在打量別墅陳設，渾身透露着一股老孃天下最厲害的氣質。
今天回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
正在惱火的謝母見狀，更是火上加火。
“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別忘了，要是沒有謝家，你就是孤兒院裏沒人要的孤兒，永遠不會有這種好日子。”
恍然間，謝芸覺得有點好笑，“好日子？您說的是哪種好日子？”
“是每天面對您都要心驚膽戰，但凡有一點不讓您稱心如意，就要捱罵捱打挨凍捱餓的好日子嗎？”
“如果這是好日子的話，我祝您以後每天都可以過這樣的好日子。”
啥也不是。
“謝芸！”謝母怒喝一聲。
“你覺得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謝芸目光流轉，藏好眼底的戚然之色。
在她擡頭之時，微微一笑道：“翅膀已硬，然後呢？”
話音剛落。
謝母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擡手扔了過去。
“砰——”
杯子沒有砸到人，直直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躲過一劫的謝芸露出低迷苦笑，又很快收斂眼底的落寞。
她掂了掂手機，笑着揶揄道：“這麼多年，您脾氣倒是越來越差了，幸好我身手敏捷，要不然被砸傷，可不是鬧着玩的。”
多年前，謝母動輒對她打罵，現在也是這樣。
這倒是從一而終了。
真有意思。
“啪！”謝母拍桌而起，怒目圓睜道：“混賬東西，你在和誰嬉皮笑臉？”
原本，她昨天聽說謝芸欺負謝寶珠，就已經攢了一肚子氣。
結果，謝芸今天又姍姍來遲，還擺出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
這簡直是撞在槍口上。
“您還好端端活着，我總不至於進門就哭喪着臉，對吧？”謝芸聳了聳肩，笑容更加燦爛。
如果放在以前，謝芸看到她大發雷霆，肯定會誠惶誠恐，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現在？有多遠滾多遠。
謝寶珠眼看場面變得焦灼，驚恐道：“哎呀姐姐，你不要再說了。”
“你這樣對我就算了，怎麼可以這樣和媽說話？”
幹啥啥不行，添亂第一名。
笑容滿面的謝芸攤了攤手，“既然你們不歡迎我，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她就打算轉身離開。
這都已經七年後了，謝母的態度幾乎沒變。
那麼，只能說明熱臉貼冷屁股根本沒用。
誰願意幹誰幹，反正她不幹了。
不等她出門。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吵吵什麼？芸兒回來沒有？”
謝芸頓住了腳步，轉過身，擡頭望去。
中年男人是謝父，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戴着老花鏡，整個人有些圓潤，看起來倒顯得和藹可親。
在謝芸看來，謝父算是比較公正的人，沒有因爲親生女兒被找回來，就覺得她這個養女兒多麼不堪入眼。
當然，在親生女兒和養女兒之間，無論是謝母還是謝父，都堅定選擇了前者，後者就變得無足輕重。
“別問了，她簡直恨不得氣死我。”謝母拍了拍胸口順氣，轉身離開。
“媽！”謝寶珠起身，亦步亦趨跟上去。
廚房做飯的王媽儘量降低存在感，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謝父心中詫然，面上淡定道：“芸兒，你媽說的都是氣話，來我書房一趟。”
坐在書房裏的謝芸愣了神，看着熟悉的佈局。
她沒出聲打破安靜，靜靜等待謝父的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