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初聽到吳菀菀瘋了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午後了。
此番聶隱白隨軍出征,帶走了軍醫署得力的幾位軍醫,剩下的都是一些相對來說資質比較淺薄的軍醫和藥童。
依着慶生師兄的醫術,他原該是跟着一起上戰場的,但因着他受了重傷,聶隱白便將他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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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息,慶生師兄的身體也已經恢復如常了,所以如今軍醫署就全權交由慶生師兄來管。
雖說剩下的人沒有上戰場,但是仍有許多事情要忙。
前線一旦開戰,藥物的需求量就會急劇上漲。
前線的軍醫單是替受傷將士療傷都來不及,根本無暇製作藥物,這些都要靠後方的軍醫署不斷進行供應。
好在陵州一戰已經開始近半月了,前線還未派人來取藥,想必受傷情況應是不嚴重。
即便如此,軍醫署仍一日都不敢懈怠,每日都會制好相應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這日,雲清初在軍醫署制了一上午的藥粉,中午同軍醫署的醫師藥童們一道用了午膳後,就回了自己的營帳。
寧州的天氣同京城不同,一入冬,天就冷得特別快。
原本前些日子云清初只要穿上顧靖庭給的那件灰色外袍便不覺着冷了,可這幾日,明顯感覺溼冷的風不斷地往身體裏面鑽。
所以雲清初就拿出了那塊顧靖庭從北狄人軍營裏搶來的月白色的布料。
這塊布料顏色雖素淡,但是料子極好,很適合做秋衣。
雲清初原本還捨不得將這料子用作自己的衣裳,可如今天冷了,她也沒有旁的辦法了,心想着將這料子做件裏衣,剩下的布料繼續留着。
“雲姐姐。”雲清初正在縫製衣裳,方知禾就掀簾走了進來。
“禾兒來了,快坐下喝杯熱水吧!”雲清初邀了她入座,放了杯熱水在她面前。
方知禾還不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同雲清初說起了軍技營的事情:“雲姐姐,你知道嗎?昨日吳菀菀她瘋了。”
“瘋了?怎麼個瘋法?”雲清初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看向了方知禾。
“馬嬤嬤說她大抵是得了癔症,你那日回去後,吳菀菀就開始發瘋了,她先是打了徐盈,徐盈你是知道的,她最是會伏低做小拍馬屁,深得馬嬤嬤喜愛,吳菀菀居然連她都敢打。”
方知禾臉上滿是震驚神情:“然後你知道嗎?她居然還罵馬嬤嬤老刁奴,馬嬤嬤哪能忍,當即就抽了她一頓鞭子。”
“她還說了什麼嗎?”雲清初繼續問道。
“雲姐姐,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方知禾瞧着雲清初神情淡然,不由得有些奇怪。
雲清初怎麼可能吃驚呢,吳菀菀發瘋,便是她的手筆。
那日她故意讓吳菀菀給她上茶,她用帕子擦了擦碗邊,旁人只以爲她是嫌棄碗髒,實則她是在碗邊抹了一層能使人短暫精神失常的藥粉上去。
所以吳菀菀發瘋是她的意料之中的事,她便是要吳菀菀發瘋,好說出她埋在心裏的祕密。
“吳菀菀這人心高氣傲,突然遭此劫難,一時接受不了瘋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上一世,她爲保清白,在馬廄待了那麼多日,又毀了容,當時的自己在旁人眼裏可不就是瘋婦。
來了軍營做軍技的女子,又有幾個能得好的。
“雲姐姐說得也有道理。”方知禾點了點頭,繼續和雲清初八卦着。
“雲姐姐,你是個通透的,只那吳菀菀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即使瘋了,還在妄想着能成爲狀元夫人呢!”
“狀元夫人?”雲清初眸色一沉,大抵猜到了什麼,原來宋明修是拿這個利佑了吳菀菀嗎?
“是啊,吳菀菀瘋了之後,就在那潑婦罵街一般地嚷嚷,說是什麼只要回了京,宋大人就會娶她,說我們到時候見了她都得磕頭。”
方知禾掩着脣,諷刺道:“要我說啊,她就是癡心妄想。”
“是啊。”可不就是癡心妄想嘛,宋明修這般極度利己之人,怎麼可能娶一個軍技。
吳菀菀雖然看着蠻橫,但到底是深閨小姐,心思太淺,容易被人利用。
想必當時,宋明修便是拿了這個作爲佑餌,讓吳菀菀向他說了她每日的行蹤。
“吳菀菀瘋了,馬嬤嬤打算怎麼處理?”一個瘋婦自然是不可能再勞作,更不可能讓她伺候人。
若是能借馬嬤嬤的手早日處置了吳菀菀,倒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此事馬嬤嬤已經問過蒙副將軍的意思了,他讓馬嬤嬤把人先關起來了,每日只給個黑面饃饃,只等顧將軍回來再做決斷。”
蒙副將軍是此番顧靖庭特意留在後方軍營的守將,是個約莫三十餘歲的男人。
蒙副將長相粗獷,性子直爽,聽聞是顧靖庭最爲得力的副手之一。
顧靖庭出征之後,雲清初見過蒙副將軍一面。
當時蒙副將軍來軍醫署換藥,他前些日子同顧靖庭一道去劫回糧草的時候,被北狄人刺了一刀,傷口有些潰爛不愈,所以才被顧靖庭留下來鎮守後方。
“你就是雲清初雲姑娘吧?”蒙林副將軍看着在一旁磨藥的雲清初,粗着嗓門問道。
雲清初那時並不認識蒙林,瞧着他鬍子拉碴,魁梧壯碩的模樣,不禁有些膽顫,唯恐他是和劉子由一樣的人。
雲清初垂眸應道:“正是。”
“妹子果然是個大美人,難怪顧靖庭那棵鐵樹會開花。”
蒙林爽朗一笑:“妹子,顧靖庭出征前特地交代了,你若是遇到什麼難事,記得來找我,我替你做主。”
雲清初聞言,鬆了一口氣:“多謝蒙副將軍。”
顧靖庭出征後,雲清初一直謹言慎行,只要旁人不找她麻煩,她是決計不會給顧靖庭添亂的。
雲清初這會兒正和方知禾閒聊着,營帳外突然傳來了急報聲。
“報,前方急報——”
“前方有消息了。”方知禾猛地站了起來,快步朝營帳外走去。
雲清初看着方知禾急切跑出去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奇怪,這個方知禾好像一直都很關心戰事。
雲清初來不及細想,掀簾走到了營帳外面。
果真看到一個臉上殘留着血跡的士兵,快步朝着蒙副將軍的營帳跑去。
雲清初心裏一緊,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