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鑾殿上
李元珩高坐於龍椅之上,正與殿內的諸位大臣,在商討國事。
就在這時,一名形容狼狽,風塵僕僕,身上的盔甲上,還猶自殘留着血污的兵士打扮的青年,卻是不顧殿外守門內侍的阻攔,如同一只離弦的箭一般,快步衝入金鑾殿中:
“報!八百里加急!
康寧長公主揮師邊城,突遭埋伏,大敗。
兵士四散逃亡,康寧長公主李玉華與先鋒官邱華,皆不知所蹤。”
那兵士一邊叩首道。
一邊,從他的背上行囊中,取出了一封染着污漬與血漬的奏摺,雙手呈上。
聞言,殿內衆人皆驚。
高坐於龍椅上的李元珩的臉色,也是霎時間變得不好起來。
他衝着侍立在一旁的方進忠,揮了揮手。
方進忠會意,親自下得御階,來到那報信的兵士面前,雙手接過了他呈上來的那封奏摺。
復又折返回去,將奏摺雙手呈到了李元珩面前。
李元珩接過奏摺來,細細一瞧,臉色肉眼可見的一凝,眉頭瞬間皺得可以夾死蒼蠅,重重一拳擊在龍椅的盤龍鏤金扶手上:
“可惡!突厥豎子,他們怎敢?”
見得陛下發怒,殿內滿朝文武大臣,俱都一個瑟縮,訥訥的垂下頭去。
一些大臣心中,則俱都是在暗自計較:
瞧陛下這副樣兒,只怕,適才那兵士所言,都是真的。
康寧長公主真的是大敗了,並且,她與麾下先鋒官邱華,此刻下落不明。
說是下落不明,已經算是委婉的了。
戰場上大敗,又下落不明,只有一種可能——
那便是已經身死。
且死無葬身之地。
人已死了,屍首還沒有被人發現。
不可謂不悽慘。
那邱華也就罷了。
想康寧長公主戎馬半生,爲大胤立下赫赫戰功,誰曾想,臨了臨了,卻也落得這般一個戰敗身死,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又再一想,更是細思極恐——
要知道,康寧長公主李玉華,在大胤,可是戰神般的存在,從來都是所向睥睨,無往而不利,平生從未嘗過敗績。
然而,這樣的女戰神,竟然才剛開拔去往邊境,迎戰突厥,便被突厥大敗。
這……這……
突厥是有多驍勇、多厲害啊!
這樣的突厥,那……他們大胤,還能夠打得過麼?
思及此,這些大臣不由心下惶惶。
而自覺深藏功與名的王定邦,此時的心情卻是無比愉悅。
垂下頭去的他,於自覺無人察覺的角度,還忍不住脣角微勾:
看來突厥人沒有騙他。
之前收到的那封密信上所言,全是真的。
康寧長公主李玉華應是真的已經大敗身死了。
沒有李玉華那個女羅剎,這大胤的江山,於他來說,還不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 |
![]() |
![]() |
真真是天助他也!
哈哈。
端坐於龍椅上的李元珩,面沉如水,將殿內衆人的神態反應,俱都瞧在眼中。
眼中飛速掠過一抹譏嘲,與一抹肅殺的冷意,李元珩這才沉着一張臉,冷聲開口道:
“傳令邊境衆將士,盡力找尋長公主與邱華。”
頓了頓,高坐於龍椅上的帝王,深吸了一口氣,又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句話,在在場的衆位大臣看來,便是陛下也知曉,康寧長公主李玉華與先鋒官邱華,八成已是凶多吉少了。
聞言,除了王定邦這個丞相,依舊垂着頭,一副耳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也不知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其他一衆大臣,俱都是有些心有慼慼焉。
邱華原爲御林軍統領,負責拱衛皇宮,也算得上陛下的心腹了。
他日,必定大有可爲。
偏偏,這人卻主動請纓入康寧長公主的麾下,爲先鋒官,前往邊境抵禦突厥。
以致年紀輕輕的,就……
唉。
至於康寧長公主李玉華,便更不用說了。
大胤女戰神。
不客氣的說,她便是軍中兵士、將領們的信仰、以及頂樑柱一般的存在。
如今,戰星隕落。
大胤軍隊的士氣,必將大挫。
又有何人能臨危受命,擔起統領大胤軍隊,抵禦突厥的重擔呢?
而就在衆大臣暗自唏噓與思忖間,高坐於龍椅上的帝王,又沉着臉,再次開口了:
“衆卿,如今邊境戰事危急,爾等可有人願前往邊境抵禦突厥、平定亂局?”
皇帝陛下此言一出,殿內一衆文武大臣,皆是一默。
尤其是那些功勳世家,仗着祖上軍功,在軍中擔任要職、實缺的諸位武官們,俱都垂下頭去,只將一顆頭顱,埋得不要太低。
一副生怕被昭文帝看到,點名叫他們去出征的模樣。
若是此番突厥大敗,戰事已定,他們自都樂得去撿個漏。
此等美差,不待昭文帝多言,他們也都是搶着去接。
只是……
眼下,這明顯就是個爛攤子,他們哪裏敢往上頭去湊?
當他們傻缺麼?
嘖。
一時間,偌大的金鑾殿內,靜默一片,竟是無一人出列、發聲。
殿中詭異的沉默了一瞬,忽的站在一衆武將中的榮威將軍劉勁松,卻是忽的閃身出列,手持笏板,向着高坐於龍椅上的昭文帝躬身一揖:
“臣啓陛下,臣榮威將軍劉勁松,願領兵前往邊境,率兵平定突厥之亂!”
眼見得劉勁松主動請纓,其餘一衆不敢冒頭的武官們,不由暗自長吁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總算是有那做出頭鳥的棒槌,跳出來了。
末了,他們又難免有些心情複雜:
這劉勁松會跳出來,主動請纓,其實並不意外。
畢竟,他乃陛下心腹,本出身草根,乃是陛下一手提拔。
若是沒有陛下栽培,他到現在,指不定還是個大頭兵。
只是……
“陛下,不若,咱們便議和吧。”
有文官想了想,還是徑直出列,朗聲提議道。
聞言,高坐於龍椅上的李元珩,則是一挑眉:
“議和?”
他只是狀似詢問的開口,並不辨喜怒。
見狀,那提議議和的文官不由一笑,只覺得有門兒,遂又手持笏板,向着龍椅上的帝王一拱手:
“沒錯!就是議和。
如今的情勢,對我大胤實在不利。
老臣以爲,咱們大胤不如早些與突厥議和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