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悠沉默了一會兒。
又好一會兒。
她終於鼓起勇氣,緩聲道:“其實我知道,小閒和我一樣喜歡媽媽。”
“只是,只是媽媽之前讓他難過了,所以他現在才會不相信媽媽,才會對媽媽發脾氣。”
“不對不對,小閒不是想對媽媽發脾氣,只是害怕媽媽不要我們了。”
小孩絞盡腦汁組織着恰當的詞彙,確保媽媽聽起來不會覺得難受。
可是她說了很多,都沒有人給予迴應。
一瞬間。
謝小悠有點慌張,擔憂道:“媽媽……你不會不要我們吧?”
依舊沒有聲音。
她擡頭去看。
只見謝芸緊閉雙眼,好看的面容很是平和。
睡着了。
“媽媽?”謝小悠有點傻眼,一度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好吧。
那她也睡。
兩母女相擁而眠,場面好不溫馨。
凌晨。
半夢半醒間,謝芸睜開眼看着天花板,短暫思考兩秒鐘,總覺得自己忘記了點什麼。
想不起來,索性不去想。
她摟了摟往自己懷裏鑽的小孩,開開心心和周公約會去。
隔壁的隔壁的房間裏。
顧小閒睡不着。
因爲醒着也是醒着,所以他乾脆把練習冊拿出來寫。
曾經最討厭的數學題,他今晚趴在書桌前,寫了一道又一道。
寫着寫着。
他在草稿紙上寫了一個又一個名字。
等他回過神,就發現整面草稿紙都寫着「謝芸」二字。
欲哭無淚的顧小閒撕掉草稿紙。
思緒飄回從前。
他四歲那年,原本愛護他的媽媽開始變了。
媽媽說,“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不會再當你們的媽媽。”
“一天到晚就知道媽媽媽,能不能別叫媽媽了?”
後來。
媽媽又說,“我會和你們爸爸離婚,也許你們以後會有新的媽媽。”
“我以後會結婚,也會當別人的媽媽。”
再後來。
媽媽遇到了一個叫李景延的男人。
在那個男人面前,媽媽笑的非常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
有人告訴他,媽媽會和這個男人結婚生小孩,會丟掉他和小悠這兩個拖油瓶。
那時他才知道。
對媽媽來說,他們是拖油瓶。
想到這裏,顧小閒止不住地流眼淚,擦都擦不完。
再怎麼堅強,也不過是六歲的小孩。
他不想哭,只是憋不住。
顧小閒邊哭邊罵:“謝芸,你這個臭榴蓮,爛香蕉。”
“我才不要別人當我媽媽,你也不可以當別人媽媽。”
只能當他和小悠的媽媽。
可是,他說了不算。
“嗚嗚嗚嗚嗚嗚……”顧小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轉身爬到牀上。
睡覺吧。
睡着就不會難過了。
睡醒就是新的一天。
——
這幾天。
顧小閒都不帶搭理謝芸,連個正眼都不願意分給她,大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
而謝芸也是隨遇而安,沒有主動討好,也沒有公開批評。
一大一小進行冷戰。
顧青川即使發現。
於是,在倆小孩去上學之後,他直接約談其中的當事人。
兩人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和小閒怎麼了?”
“看不出來嗎?我倆在冷戰唄。”謝芸刷着手機,渾身寫着愛誰誰。
兒子倔。
媽也倔。
一窩子倔驢。
“……”顧青川伸手覆蓋住她手上,再將手機奪了過來,“看得出來,爲什麼會冷戰?”
“你說話就說話,拿我手機幹嘛?”
“說完再給你。”
嘖。
不講道德的狗東西。
謝芸的心裏多有不滿,還是忍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是顧小閒不想和我說話,我尊重他的決定而已。”
“怎麼會這樣?”
“呃,我也不知道。”
顧青川:“??!”
他的眉頭皺了下,兩只眼睛都寫着: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多麼荒謬的話語。
“這麼看我幹啥?”謝芸說着,順手拿回自己的手機打開,繼續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從我們那天從陸家回來就這樣了,我也想知道爲什麼來着。”
她也想打聽一下子。
奈何小破孩不願意透露,她也無計可施,只能是聽之任之。
顧青川抓到關鍵詞,重新奪走她的手機,“你們去陸家了?”
“對。”
“去找誰?”
“沒找誰。”無機可玩的謝芸麻利躺平,慵懶道:“陸可頌邀請我們去玩,沒待多久就回來了。”
“陸錚揚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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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在吧。”
“在就在,不在就不在,算在是什麼?”顧青川有些無語。
不愧是聊天殺手,每次都能讓他語塞。
謝芸想了想,才說道:“他剛回來,我們就走了。”
“你們……”
“行了,你別管我們冷戰的事,我做事自有分寸。”
“分寸?你有?”
“反正你別管。”
顧青川向來說不過,也不再囉嗦,“嗯。”
“手機給我。”謝芸伸出手,罵罵咧咧道:“你自己沒手機嗎?老是拿我手機,小心我抽你。”
她說話是真不中聽。
“……”顧青川把手機遞過去。
隨之一起遞過去的還有一塊玉佩。
“喲!”
謝芸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身體也坐直,放下手機,拿着玉佩裏裏外外打量。
很通透的玉,做工精緻,握在手中冰冰涼涼很舒服。
玉佩正面刻着兩朵她不認識的花。
非常好看。
顧青川將她的神情收於眼底,“喜歡嗎?”
剛拿到成品的時候,他就在想她會不會喜歡。
幸好。
喜歡就好。
“送給我就喜歡。”謝芸絲毫不掩飾迫切想要的心情,眸子亮晶晶道:“快說啊,快說你要送給我。”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
這貨指定拿她開玩笑,純犯踐來的。
既然如此,她也要犯踐。
顧青川點頭,“嗯,送給你。”
“我就知道你什麼尿……”謝芸的話沒有說完,反應過來,驚道:“我靠!你來真的?!”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中邪了?”
這這這。
這還是她認識的死對頭嗎?
“不要?還我。”顧青川說着,伸手作勢要拿回來。
謝芸的手更快,把玉佩塞到懷裏,笑眯眯婉拒道:“不行哈,送給我就是我的了,誰也不能拿走。”
“顧青川,你終於做了回和人沾邊的事,謝謝你的禮物,好人一生平安。”
“以後別罵我就行。”
“那不行,該罵還是要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