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綿撿起手繪屏,輕輕撫摸着裂了幾道縫隙的屏幕。
緩緩直起腰來,衝着新主管微微一笑:“能耗幾天就耗幾天,反正我們這樣的窮人,時間最多了。”
“時間是很寶貴的,你浪費在這裏你也得不到賠償金,上面有意爲之,你以爲你能抗衡的了嗎?”
新主管輕蔑的眼神不斷的打量着她。
上面下的命令,她不得不來和這麼個黏在鞋底的臭狗屎周旋。
紀子綿平靜的擡眸與她對視,緩緩說道:“我們的時間很寶貴的話,我在公司不分晝夜的工作,轉正了也才給我5000一個月,每個月30天白天干晚上幹,這麼努力的工作,我哪裏對不起公司了,憑什麼我被人性騷擾,你們還要開除我?”
“甚至,連該給我的法定賠償金,都捨不得掏一分,你讓我怎麼甘心就這麼被你們欺負?”
紀子綿情緒越來越激動。
她要吃人的模樣,讓新主管也忌憚三分。
和她說話的口氣柔和了不少:“你的賠償金,我給你,但你必須一個小時內收拾好東西從這滾蛋。”
“你以個人名義給我?”
紀子綿冷哼:“看來這趕我走的獎金不少呢。”
她還真是沒想到,自己的臉面能大到讓陵城首富這麼費心費財,只爲驅趕她。
她二話不說,出示了支付付款碼:“先交錢,後交辭職信。”
新主管見她收起了些脾氣,也不過多爲難,爽快的花錢消災了。
紀子綿打開電腦桌面,打印了一份辭職信,在上面簽了字。
新主管拿過辭職信,收回了她的工牌,去了人事部領獎。
紀子綿失落的收拾起了辦公桌上屬於她的東西。
一共就只有個水杯,和幾個玩偶。
不需要箱子,一塑料袋就提走了。
五分鐘的功夫,她站在公司樓下,深深的忘了一眼高樓大廈。
這裏有她畢業後奮鬥的每個日夜。
那些熬夜加班的痛苦日子,就到此爲止了。
紀子綿毅然轉身離去。
開啓她人生的新篇章。
提着袋子,坐在公交站臺垂頭痛哭着。
她選擇了坐公交回家。
比地鐵要慢半小時到家。
紀子綿提着袋子,上了公交車,挑選了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
隨着公交車的搖晃,她偏頭倚靠在車窗上,眼淚任意滾落。
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就像她倒退的人生。
努力得到的穩定工作沒了。
人生又一次變得迷茫起來。
不知道以後該幹什麼,想幹什麼,該怎麼辦才好。
人生……似乎停止在了辭掉工作的那個瞬間。
下了公交,是一個小公園。
走路十分鐘就能到家,但她就是不想回去。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了不知道多久。
手機鈴聲響起,飄忽的思緒才被拉了回來。
看到是老媽的電話,她的心沉了又沉。
有氣無力的接通了電話:“喂……”
“我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生了你這麼個死丫頭,你咋把人副院長給舉報了,你知道你這一下得得罪多少醫生嗎?”
“是,是我舉報的,我該死,行了吧。”
紀子綿平淡的說着,好似這件事無她無關。
瞬間引得老媽破口大罵:“你那死鬼老爹怎麼沒把你給帶走,我當初就不願意生你的,你偏偏就是不肯死,我怎麼撞水缸,勒肚子,你就是不死。”
“你這麼想我死?”
紀子綿聲音淡淡的,目光空洞的盯着公園的樹。
“你這人,活着就是個禍害,你早就該死了。”
老媽罵完了,嘆了口氣,才接着說:“你知道你害了誰不,你弟弟好不容易要結婚了,你給人老丈人送牢裏去了,你可真能耐。”
“我送你去讀那點書,就是讓你逮着咱家禍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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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子綿聽到這,才知道不是她做錯了事情才被罵。
而是因爲弟弟。
她沉聲問道:“弟弟的老丈人關我什麼事?”
“你不知道他老丈人在那家醫院工作嗎?”
老媽幾乎是用吼的。
紀子綿冷笑一聲,輕聲說道:“哦,所以他也賣了人家的孩子,是吧。”
“什麼賣不賣的,那些孩子都是生下來就被遺棄的,人家只是好心給找個人家養着,你這人怎麼這麼冷漠無情,你還是個人嗎?”
她聽着老媽失望透頂的唉聲嘆氣。
冷聲補充道:“我今天辭職了,失業了。”
反正老媽看她的眼神,從來都是失望的。
她連工作也沒了,這下失望達到上限了吧。
“什麼?”
老媽尖叫一聲,喋喋不休的罵了起來:“你瘋了,你嫌自己掙的多,吃太飽了,你敢辭職了。”
“你這婚還沒結,你就想着當全職太太了,你也不看看那姓席的有沒有那個本事,他雙手都廢了,你兩湊一塊喝西北風嗎?”
“喝西北風,還是東南風,你要管我一日三餐嗎?”紀子綿淡聲問道,不抱有一絲希望。
老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哎呀~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報應,不行了,血壓高了。”
“嘟”的一聲,電話被切斷。
紀子綿萬念俱灰,朝着公園旁的河道走去。
那幽深的河水,對此刻的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彷佛那是唯一可以讓人緩解疲憊的地方。
紀子綿緩慢的走到橋上,俯瞰着湍急的河流。
神情恍惚,原本緊蹙的眉頭,也在看到嚮往的河流時舒緩開來。
正當她想擡腿跨過圍欄時,河水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不斷的掙扎着。
是個小男孩。
他小小的身體幾度被湍急的河流淹沒,卻又拼了命的冒出頭來。
他拼了命想要活下來的那股勁頭,深深的震撼了紀子綿。
她沒有過多猶豫,扔下手上的塑料,飛身跨過護欄。
跳下去之前朝着旁邊喊了一聲:“救人吶,有人在水裏!”
她的呼喊聲,伴隨着噗通一聲。
嬌小的身體沒入河中。
在那名小男孩被河水衝過來時,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小男孩慌亂的掙扎着,不斷的將她的頭往水裏摁去。
她猝不及防的嗆了幾口水。
體力很快就被消耗掉了。
本就我不擅長游泳的她,用盡了全力把小男孩託舉起來。
河水漸漸的沒過了她的頭頂。
兩人被湍急的河水衝向了下游。